陆尧年口腔里的味道很清新，他从来没有抽烟酗酒等不良嗜好，所以尽管不是真正的恋人，舒落吻着也不膈应。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舒落心跳得飞快。她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会激怒陆尧年，但眼下确实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等到展示够了，从记者的反应舒落看出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准备从这个吻中抽身。然而她才刚刚移动分毫，就被陆尧年察觉到意图。陆尧年迅速咬住她的唇，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要做戏就要做全套，好好表现。”

说完，他反客为主，两个人的位置瞬间换了一个个儿。他们的侧脸线条完美重合在一起，就像天生被打磨成一对的大小两个齿轮，那么匹配。刚刚才脱粉转黑的cp粉一下子就激动回粉，在屏幕前尖叫不已。等到这个吻落尽，舒落的嘴唇已经微微有些红肿。然而比嘴唇更红的，是她的脸。记者们不再像开始那么咄咄逼人，如果这都不算情侣，他们不知道什么才算了。一场风波在舒落的“自我牺牲”下圆满解决。记者走后，陆尧年大拇指擦过嘴唇，嘴角的余温让他有些意犹未尽。他眼神不明地看着舒落，心思深到让人猜不透。舒落不好意思地移开眼，小声道歉：“刚刚……对不起啊……”“为什么道歉？”

陆尧年不怒反问，“你做得很好，应变能力很强，圆满地解决了所有问题。不得不说，你脑子比过去聪明多了。”

“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吻了你，是应该跟你道歉的。”

“一个吻而已，还帮我省下一大笔公关费用，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陆尧年很少夸舒落，这话说得舒落一下子就膨胀了：“真的吗？你真的觉得自己该感谢我？那要不……”“打住。”

舒落话刚起了个头，陆尧年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你上次从我这讹走的钱还热乎着，别想着再坑我。”

说完他起身，转身走出发布会现场。转身的刹那，陆尧年的唇角的笑勾得很好看，宛如少女被风吹起的裙角，春情荡漾，也像夏日突降的骤雨，酣畅淋漓。没了记者们的纠缠，舒落终于可以回家了。她长松了口气，打电话跟陆尧年道别，然后在的士站等车。就在她百无聊赖地一边刷短视频一边等车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她，然后蛮横地拽进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里。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进厉霆的副驾驶座，随着“啪嗒”一声，车门上锁。“厉霆你干什么？绑架吗？！”

舒落着急地去拉车门，脸色变得很惊慌。“为什么要撒谎？”

厉霆铁青着脸，声线极低地质问舒落，“你和陆尧年明明不是情侣，你刚刚那是在干什么，当众让我下不来台？”

“你是怎么有脸来质问我的？”

舒落简直就要一秒切换韩剧女主的无语脸了。“我和陆尧年好不容易才想到平息事件的办法，你跑出来搅局，不但把我陷入在一个疑似脚踏两条船的渣女身份里，还让陆尧年这几个月的辛苦差点毁于一旦！”

“陆尧年陆尧年，你开口闭口都是陆尧年！”

厉霆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暴戾地捏住舒落的下巴，“难道说你真的喜欢上他，想要上位做陆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舒落扭开头，不悦地避开厉霆不安分的手，“不过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怎么了？”

厉霆反唇相讥。舒落冷哼，失望地看着他：“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和我是同类人，我们都是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可怜人，所以不管你对我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我都可以替自己说服你本性并不坏，可就在刚刚，你拿一个人的梦想，无数人的心血送上断头台，你还是人吗？”

舒落气到抓车门的那只手都是抖的，她声声有力，反问厉霆：“你以为陆氏彩妆只是陆尧年一个人的是吗？后面有无数人的研发团队、宣发团队，有为了这次代言人比赛拼命争取的十八线明星，还有线上线下一线基层的推销人员、经销商，你毁掉一个品牌，就会有无数的人失业，这不是陆尧年一个人的梦想，是很多很多国货彩妆人的梦想！”

“说得这么好听，你还不是为了他！”

厉霆完全听不进去，昨晚发现的事诱使他无法冷静思考，他现在脑子里正在经受一场名为仇恨的风暴。二十多年的悲惨人生，阴暗的童年、少年、青年，如果没有一个人来买单负责，厉霆要怎么说服自己看淡那些和母亲一起受过的屈辱？“舒落，陆尧年他不适合你，你刚刚说了，我们俩才是一类人，做我女朋友好吗？”

他换了种策略，语气放缓，“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在外面乱玩女人，我做一个专一不花心的好男人，陆尧年的彩妆梦想你就让他去追逐好了，又不是你的梦想。我帮你出版，我帮你拍电视剧，我助你一步成神！”

“我承认，你的条件很诱人。”

舒落苦涩地轻笑两声，扶着车门的手缓缓滑落。她长叹了一口气，明亮的双眸里有迷茫，有疲惫，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她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值不值得，前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梦想不应该站在毁掉别人梦想的基石上。她轻声说：“厉霆，我和陆尧年的关系比你想象得要复杂，我们俩不单纯是利益捆绑，最重要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能从他身上看到我钦佩的东西。”

一种为了梦想坚持不懈的韧劲。一种勇于跳出舒适圈的勇气和胆魄。舒落视陆尧年为她梦想追逐路上的灯塔。如果说大风起兮是她梦想开始的诱因，那么陆尧年就是她激励她前进的鞭子。这些话，舒落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创作是艰难而乏味的，除了扎实的文字基本功，也需要天赐的运气。它是一种必然与偶然的碰撞。无数人在这条路上放弃过，舒落也曾萌生过不止一次转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