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墨低头搅着手指，尽管看上去已经邋遢憔悴，但因为底子优越，依然有掩盖不住的帅气。他自嘲地笑笑，没有抬头：“我知道你恨我，你肯定觉得我是个最糟糕的前男友，巴不得我死在监狱里吧？”

舒落一愣，片刻后开口：“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别撒谎了，我知道你们女生对前男友都恨之入骨的，巴不得他们死得越惨越好。”

“有些……是。”

别人她不知道，她虽然是希望苏齐墨能够得到教训，但也没有到希望他死的地步。不管苏齐墨信不信，她有她自己做人的一套方式。苏齐墨叹了口气，说：“谁不想衣锦还乡地出现在自己喜欢过的姑娘面前，告诉曾经辜负过自己的她，看，当初是你有眼无珠，现在后悔了吧？我本来不想见你的，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你就有了一辈子可以嘲笑我的资本，我宁可你记忆里我一直都是大学时青涩青春的模样，也不想输成现在这样。但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说，顾不得了。”

“纠正一下。”

舒落忽略掉了苏齐墨最后一句话的重要信息，把注意力集中在他那句“辜负过自己的她”和“有眼无珠”上。她嘲讽地问：“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辜负你，你一点错都没有吗？从头到尾我做过什么了？”

苏齐墨成功被带偏：“你是没做过什么，恰恰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过，所以你才错了。”

“你、你强词夺理！”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自从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主动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我？每次都是是我先约你，每次都是我耐不住想你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就连每次吵架的时候最先低头的那个人也是我，你呢？你还记得自己是我女朋友吗？”

“我……”舒落本来想反驳，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对那个“男孩”，好像也是有亏欠的。她喉咙滚了滚，苍白地解释：“我那个时候需要勤工俭学，没有人支付我的学费、生活费，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有爸妈养着，而我要自己赚钱供自己读完大学，我只能一下课就去打工，哪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借口！”

苏齐墨生气地咬了咬牙，抬头看着舒落，“可是乔一每次叫你，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你在哪里，你都会立刻跑去陪他，这叫我怎么不嫉妒？”

“乔一是我弟弟，他也是个孤儿，他为了我放弃了被领养，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

“那你也不能为了他区别对待你男朋友吧？你太爱他了，你知不知道他不止一次在背后挑衅过我？他在你面前是单纯可爱的小弟弟，在别人面前又是另外一副疯魔的病态样子，你能想象当时十七岁的男孩，会威胁我不离开你就要杀了我吗？”

“你胡说！”

舒落激动地反驳，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叫我来只是要让我听你诋毁我弟弟的话，那你就不用说了！一个在校庆上公开侮辱过我的人，你觉得我是会信你还是会信乔一？”

“算了算了，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苏齐墨摆摆手，无奈地叹息，“反正找你也不是为了说这件事，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那你就说重点！”

“陆尧年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国外的经历吗？我告诉你。”

“不仅他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当初你在校庆上给我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后，转头就去了国外一走了之，我到处找你想要问个明白，你连话都没留一句，你到底去了哪里？是去留学了吗？”

如果是去留学，陆尧年不可能查不出来。苏齐墨摇摇头，说：“我开始是打算去留学的，可是我在国外的时候不小心犯了点儿事，被学校取消了入学资格。”

“犯事，你犯什么事了？”

苏齐墨顿了一会儿，片刻后，缓缓开口：“杀人。”

“什么？！”

舒落震惊地站了起来，惊动了身后现场监督的民警，提醒他俩注意情绪。“你怎么会杀人呢？你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会杀人的啊！”

苏齐墨舔舔嘴唇，眼神黯淡下去，一双手交握成拳，虚虚托着下巴：“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不是被乔一刺激得狠了，我根本不会想和你分手，我甚至想过毕业以后就和你结婚、生孩子。是，我是报复了你，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名声尽毁，但是我也不好过，我到了国外以后，每天都发了疯地想见你，我恨自己怎么那么没用，不能完全抢走你的心，也恨你不知检点，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不清不楚，没有边界。”

“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身边全都是陌生人，初来乍到的焦虑加上对你的憎恨和思念，我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国外不像国内那么安全，有一天我喝醉了，晚上回家穿过巷弄，突然跑来一个黑人流浪汉抢我的钱包，我钱包里有我带走你的唯一一张照片，也是我们俩唯一的合照，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了，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国外，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就冲了过去……”“那个流浪汉的头被我砸爆了，血喷了我一脸都是，我当时像失去理智的野兽，对着他一下一下又一下……然后路边有人发现了我，他们当时看到的画面就是我对着一个黑人下死手，把人家头砸得稀巴烂都不肯停手……我最后被判了终身监禁。”

在没有死刑的国家，终身监禁已经是他能受到的最高惩罚。苏齐墨原本只是防卫过当，但因为事发地没有监控，再加上他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华人，杀的还是一个在国外被重点维权的黑人，不管他怎么解释，法官的终身监禁之锤还是落到了他身上。国外的监狱和国内的不一样，他们那里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混乱的管理制度，因为长期关押导致心理扭曲的变态囚犯、各种暴力交织。他在监狱里过得生不如死，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找上他，告诉他他还有机会出去，前提是他要回国找舒落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