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落就跟江思说了这件事，江思也表示很支持，立马帮她联系了几个散活儿。江思给舒落介绍的第一个活儿，是去一家杂志社帮几个背景板的模特化妆。因为她在化妆界的资历还太浅，经验也不够，所以够不着给那些主咖化妆的地位，只能画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可尽管如此，舒落还是把工作完成得尽职尽责，给每一个模特都化得很认真。化妆间里，她对着一个入行才不到半年的模特化一个精灵妆。模特闭着眼，感受着化妆刷的刷毛从脸上轻柔地扫过，忍不住夸赞：“姐姐，你真是我入行以来遇到的最友善的化妆师了。”

舒落放慢动作，奇怪地问：“怎么说？”

小模特回：“像我们这种圈子里的小透明，为了化妆这种事受了太多冷眼了，稍微资历老一点或者有点名气的化妆师，都把我们当成皮球一样推来推去，好点儿的让助理给我们画，差点儿的直接让我们自己动手，我刚刚还被另外一个化妆师给骂了……”“刚刚？”

“对啊，我刚刚走错化妆间了。今天杂志的主咖是唐文文，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网红歌手，势头正猛呢，杂志就给她配了很厉害的化妆师，我又不认识，进去就在那边化妆间坐下了，结果被那个大化妆师臭骂了一顿，说我自不量力，主咖的化妆间也敢坐……”小模特越说越难过，舒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曾经那个籍籍无名却又不断向上攀爬的自己，善良地鼓励道：“不用介意，总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等你火了以后，别说只是一个网红歌手了，就是一线大花的化妆师你也能用得上。”

“会有那么一天吗？”

小模特睁开眼，用清澈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舒落。小模特长得眉清目秀，有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丹凤眼，是很典型的拥有东方古典韵味的长相。老实说，这种长相在国际舞台并不吃香，因为外国人对华人长相的刻板印象和审美差异，让他们更喜欢那种长相偏“奇特”的东方面孔。不过如果小姑娘不打算去国际发展，而是就在国内走走国风大秀、拍拍古风大片什么的，也是很有发展前景的。比如，她高挑有致的身材，其实很适合穿旗袍。舒落端详了一下小模特的面部比例，客观地总结道：“我看过你过去的一些片子，大部分妆容都弱化了你的特点，太过强调所谓的高级感，不断提亮颧骨和加重脸侧阴影。这样的妆容最终让那些片子呈现出来的效果都太尖锐，不够柔和。换句话来说，攻击性太强，”“真的吗？我一点都没有发觉诶。”

“其实追求高级感并没有错，但像你这种没背景没后台又没资历的小模特，要想出头，做的第一件时就是应该把锋芒藏起来。”

舒落善意地提醒。小模特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她：“怎么说？”

“如果你是主咖，你会希望有一个五官线条都攻击性很强，太过吸引人注意力的模特出现在背景板上吗？”

舒落不答反问。小模特一下就悟到了：“哦，我懂了！就是要低调，才会有更多工作机会的意思对吧？”

“不能完全这么偏激的理解，你要多元化地展示自己的特点，让摄影师看到你拥有多变的风格，但同时这种特点又不要展示得太过，不能让人有喧宾夺主的感觉，这样你才会有机会一步步从副咖走到主咖的位置。否则你一味地隐藏，人家觉得你太普通，又不用你了怎么办？”

“要展示，但是又不能展示得太过……”小模特迷茫地总结着舒落的意思，这其中的分寸感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拿捏。想了一会儿，她突然看着舒落，委屈巴巴地请求：“姐姐，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化妆师，不比那边的大咖化妆师差，但可能和我一样，因为没有资历和背景，只能从行业的最底层爬起。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帮忙？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化一次妆，我的意思是私底下那种。就用你口中说的那个既能展现我的风格特点，但是又不会喧宾夺主的妆容。”

“你的意思是，让我接私活儿？”

“对，我不让你白干的，我会给钱。我需要把这些照片上传到个人主页里展示，然后用它们制成简历投放到各个杂志和导演的手里，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工作机会。”

“行得通吗？”

舒落不自信地问。不是舒落要自我怀疑，而是她对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清楚了。虽然她很努力，但对于那些成熟的化妆圈子来说，她这样的新手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没在新人辈出的历史洪流里。舒落尴尬地解释：“哎，我跟你说实话吧，自从得了那个什么彩妆大奖被短暂地关注了一下之后，我根本没什么机会登上大场面，化过的最正式的妆容，是去乔茉莉那部电影里给一个十八线女演员化妆，就那，还是有剧组化妆老师在旁边盯着指导的……”“不是我要妄自菲薄，是我担心你给予我厚望，但最后我对你的事业却一点帮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