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提款机】 孔谦,魏州人,是当地主管财务税收的临时工,业务技能熟练的会计出纳,为人机敏圆滑。李存勖接管魏博后,孔谦倾力讨好,“庄宗及其左右皆悦之”,后来就让他主管财政税收之类的工作。 梁晋沿河血战,河东集团既要面对强大的后梁,又要抵御北方的契丹,还要镇压河朔地区的叛乱,军队长期征战,军费开支巨大。而孔谦为了彰显自己出色的财会能力,不惜民力,横征暴敛,居然满足了李存勖的军费所需,因此深得李存勖宠爱。 早在朱温扫平河朔、北伐幽州的时候,时任魏博军节度使罗绍威为了供应军需,已经耗尽了境内积蓄,以至于罗绍威认为自己铸就了一个罄竹难书的大错,为此懊悔不已,最终在34岁时就悔恨病逝。 其后,魏博军也是梁晋争夺的焦点地区,战乱不断,经济严重衰退,百姓贫敝不堪。而孔谦为了自己的政绩,丝毫不顾百姓死活,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导致魏博百姓民怨沸腾,对后唐政权充满敌视态度。 后来,正是魏博地区的叛乱,把李存勖送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是后话。 李存勖在魏州称帝时,孔谦毛遂自荐,要求当“租庸使”(主管税收),但人们普遍表示反对,认为孔谦不够资格,因为他不是进士及第、不是名门之后、之前职务较低,不宜突然提拔到如此高位。 于是,枢密使郭崇韬推荐了工部侍郎张宪。张宪很有文采,颇受李存勖的赏识,且张宪之前的职务是魏博节度掌书记,理解为省委秘书长吧,虽然不是很准确,但总比孔谦的职务高。 李存勖便让工部侍郎张宪兼任租庸使,以孔谦为租庸副使。 就是这一个“副”字,让孔谦悒然不乐了很久,从此之后,他的人生奋斗目标就是要把这个“副”字拿掉。孔谦为了这个目标,使出浑身解数,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阴谋手段,为枯燥的历史献上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捧腹的大笑话。 庄宗入汴,后梁灭亡。孔谦嗅到了翻身的机会,于是驰赴汴州,游说位高权重的郭崇韬,他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慷慨陈词道:“魏州可是一大重镇,帝国北都,关系重大,必须用德高望重、德才兼备的重量级人物坐镇、主持工作才行,我认为,非张宪同志莫属。”
郭崇韬深以为然,被孔谦同志高风亮节的高贵品质所打动,于是表奏张宪为邺都(魏州)副留守。 简单理解为:张宪由国税局长升任直辖市市长,军政一把手。 孔谦推荐张宪升官的目的,是要张宪离开“租庸使”的位置。“租庸使”,会计,虽然不如军政一把手的官职大,却是一个令人垂涎的肥差,同时也需要具备较高的专业技能。张宪离职后,新“租庸使”的最佳人选当然就是他这个“租庸副使”了。 为了转正,孔谦可谓是煞费苦心。 孔谦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张宪同志出任邺都一把手,朝廷以宰相豆卢革同志挂职租庸使,兼盐铁转运使。 孔谦欲哭无泪。 他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可以搞掉张宪,就可以搞掉豆卢革,只不过具体的操作略有不同。 对张宪,孔谦使用的方法是使之升迁,而豆卢革是宰相挂职兼任,已经位极人臣,无法再往上升迁,那就只能往下贬喽。 于是孔谦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义务纪检委的工作,暗地里通过各种手段搜集豆卢革的工作失误或行为不端之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孔谦终于抓住了豆卢革的一个把柄:挪用公款! 孔谦向郭崇韬出示他掌握的证据,那是一张豆卢革亲笔打的白条,借款数十万,史书并没给出具体的数字和单位,总之是一笔巨款。 孔谦同样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虚伪嘴脸,说豆卢革同志是帝国宰相,日理万机,事务繁忙,而租庸使一职虽然官职不高,工作量却很大,瞧,豆卢革同志在工作中多有疏漏…… 郭崇韬何许人也?在灭梁的战争中,他为李存勖出谋划策,深得宠信,在很多事情上,郭崇韬的身上都散发着张承业的身影。孔谦借刀杀人的小伎俩能蒙骗郭崇韬一时,不能欺郭崇韬一世。郭崇韬隐约觉察出了孔谦没安好心。 可即便孔谦的动机不纯,但人家毕竟掌握了铁的证据。郭崇韬只能请豆卢革喝茶,诫勉谈话。 豆卢革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出众的才学,不仅学问一般,品行也一般,之所以能当上宰相,只是因为他出身名门,李存勖拿他当政治花瓶。其实他这个“名门”是值得商榷的,他的父祖都是刺史一类的小官,史籍更是明确指出“失其世系”,一句话,不知哪儿来的,那何谈名门望族? 实际豆卢革拜相完全是李存勖政治智慧的体现。 李存勖在开国之初,周旋于各大山头,在几派政治势力中的游刃有余。其实这是所有团队发展壮大的必经之路,是研究一个团体的关键环节,却又是最容易被忽略的环节,例如梁山好汉排座次。 李存勖称帝时,后梁还没有灭亡,河朔地区还没有得到完全控制,北部还面临着强大而又贪婪的契丹,所以说李存勖称帝的时候,还处于一个相对比较弱势的地位,特别是对于河朔山头,必须特殊照顾、给予优待安抚。 通俗的说,就是在中央政府的高级职位中,必须给原镇州成德军和定州义武军的同志留出足够的位置,让他们享有充分的政治话语权和社会地位。 我们仅以有“百官之首”的宰相为例: 宰相的最佳人选必须是德高望重,最好是出身名门望族、在唐朝做过大官的人,才学和人品反而不重要,反正也是政治花瓶,真正的权力是掌握在李存勖嫡系亲信——郭崇韬手中。 当时李存勖心中有两个内定的最佳人选,一是“抬棺六臣”之一的苏循,那个懂“拜殿”、献“画日笔”的无耻奴才;二是卢汝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