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草原上中原一样,每隔几百年,就会有改朝换代的事情发生,从早期的匈奴,到如今的突厥,此弱彼强,轮流坐庄当老大,但换汤不换药,他们的生活方式很简单,除了放牛牧马,就是纵兵南下劫掠,满足自身需求。双方积怨颇深,针锋相对,见面了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用刀子交流。比如说现在,李成元等人初来乍到,还没等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就遭到牧民的热情接待,被一千余人拦截在雪地上,个个是龙精虎猛的壮汉,穿皮甲、使弯刀,炫耀着威风,嘴里叽哩哇啦的说了些什么。语言不通,是交流的一大障碍,现在两边剑拔弩张,突厥人步步紧逼,唐绍率领的玄甲军严阵以待,一言不合,就有干架的可能。想来也情有可原,突厥和大唐势如水火,突然闯进人家地盘,当然要拔刀相向。这可急坏了李成元,他千里迢迢的跑到到草原上,为的是做生意赚钱,谁想到突厥人一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喂,我们是商人,没有恶意,能见见你们的首领吗?”
书到用时方恨少,李成元如今才知道学习外语的重要性,用中原话喊了几遍,突厥人没一个能听得懂。但好在唐绍等人压住了火气,那些突厥骑兵也没立刻冲上来,保持着对峙的态势。就在这时,一精干魁梧的男子骑马从远处赶来,年纪约三十五六,那些突厥骑兵见到他,在马上行了个按胸礼,看样子像是部落首领一级的人物。来到近前,男子勒马停住,瞳孔中闪过凛冽的杀意,用标准的汉话喊道:“中原人,哪来的回哪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终于来了一个说人话的,李成元欣喜之余,忙不迭的说:“我们是中原的商人,想到草原上做酒水生意,能否行个方便?”
“对了,还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男子昂首答道:“我乃草原执失部的头领,执失思力。”
“既然是生意人,我不想为难你们,回中原做生意去,这里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土地,你们不该来。”
听到对方名号,李成元心弦一松,没想到遇见这个人了。草原上由大小数百个部落组成,名义上服从颉利可汗的号令,但都保持着半独立的状态,而执失思力,就是其中一个部落的头领。如果依照历史潮流进行,再过几年,贞观天子征服草原时,这个人会率部归降,成为唐军中一员战将,并娶了李世民的妹妹、九江公主,荣升驸马爷。早晚会成为一家人,李成元觉得没什么不能谈的,而且执失思力是个磊落的草原汉子,对汉人不算太坏。有了底气,他往前走了几步,抱拳笑道:“天下没有什么能拦住商人的脚步,我们是带着友善与诚意来的,并带来了上好的烈酒,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哦?”
执失思力轻轻掀开上面的帆布,果然是整坛的酒水,相信了三分,随手一挥,示意部下暂时收起弯刀。随即,他看着李成元冷笑道:“呵呵,商人又如何,难道不怕我把你们全杀光,车上酒照样是我们的。”
“有可能,但我觉得你不会。”
见李成元不慌不忙的作答,执失思力不禁有些叹服,这么小的孩子,面对突厥人的刀锋,居然临危不乱,勇气可嘉。心里很好奇,便问了一句:“是吗,何以见得?”
李成元目不旁视,诚恳的说道:“虽然突厥与大唐势成水火,那点事尽人皆知,却不妨碍做生意,现在又非战时,大家互通有无,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至于你打算来硬的,大可以试试,我如果贪生怕死,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成元有些心虚,毕竟他们一百来号人,就算能以一当十,撕破脸的情况下,很难全身而退。但出门在外,输人不输阵,一旦露出胆怯的模样,被突厥人嘲笑,丢的可是大唐的脸。停了一停,执失思力放声大笑:“好样的,是条汉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再刁难你,显然说不过去了。”
“不过,你既然有胆量到草原上,想必带来的酒水也不一般吧?”
忽然峰回路转,李成元喜不自胜,常言道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尝过才知道好坏,赶紧取来一坛酒,递给了执失思力,自信的说道:“先尝后买,但提醒一句,美酒虽好,但不要贪杯哦!”
闻言,执失思力保持着微笑,心中却不以为意,他自小与酒水为伴,也常有机会喝到中原的酒,纵横二十余年,保持着不醉的记录。可当他拍开泥封时,浓烈的酒香随风飘出,竟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顿时产生了一饮而尽的冲动,但终究是忍住了,因为担心里面有毒。犹豫良久,又递回李成元面前:“小子,耳听为虚,你先喝?”
想取信于人,先要以身作则,人家有顾虑,李成元完全能理解,当即饮了一大口,擦擦嘴道:“现在可以了吧?”
见状,执失思力不再迟疑,立马开始鲸吞牛饮,随着喉结上下蠕动,清凉的酒水在腹中变得火热,渐渐驱散了北风带来的寒意,血液流动加快,浑身舒畅自如。“好酒——!”
喝了个痛快,执失思力仰天长啸一声,觉得这酒应该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有了如此宝贝,草原上的寒冬将会好过很多。接着,他纵身跳下马,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成元问道:“小兄弟,这酒你带了多少,怎么卖的,我全要了行吗?”
今年冬天来的格外早,草原上的牧民可遭了殃,一场场风雪袭来,牛羊牲畜打量冻死,连人都有冻死的,情况怎是一个惨字了得。就连颉利可汗的王庭,日子都不太好过,何况他一个小部族,根本无法抵御自然的灾害但今时不同往日,有了这种从中原来的酒,他和他的子民仿佛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