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天,你答应突厥人的酒还没送来,如果不能履行承诺,颉利可汗还会对你客气吗?”
“是啊!”
刹那间,李成元惊飞了三魂七魄,连到手的羊腿也顾不上吃了,急的满地打转,就差撒丫子跑出去了。与唐绍分别时,他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回去告诉酒馆里的伙计,每月按时送一千坛酒水来,否则他将有性命之虞。可如今迟迟未到,怕不是忘了?难道说猜到他回不去了,酒馆的伙计树倒猢狲散,或是想将酒馆据为己有,故意坑他?有了些偏阴谋论的想法,李成元愈发的坐立不安,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痛苦的,尤其是等死的过程。如果不能按时向颉利缴纳酒水,他毫不怀疑,那老小子会请他吃‘铁板烧’的。眼瞅时间来到下午,仍是没有半点音讯,李成元不厌其烦的向门外站岗的卫士询问情况。可一次比一次失望,最后给卫兵问得急了,只说有人来会通知他的,差点大嘴巴抽过来。又过了俩时辰,天空蒙上了一层黑幕,外面传来吱嘎~吱嘎~的踩雪声,紧接着有人兴奋的喊道:“来了、来了,那边来了几十辆大车,装满了酒!”
闻言,李成元流露出喜色,真是大旱望云霓啊,之前颉利可汗几次派人来催,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哈哈哈,你们终于.”等他穿过的毡帐中的窄道,却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笑着向他打招呼,旁边还摆了几盒中原来的点心。“孙先生,怎么会是你,不会是我酒馆的伙计托你来吧。”
李成元口中的孙先生,正是长孙无忌,得知大外甥被困草原,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心心念念,知道每月要往草原送一次就,第一个月他就主动请缨,不远千里,只为看一眼,好放心。李世民倒也想来,可下场是什么,就不必细说了。“是我啊,你不高兴吗?”
见外甥跑过来,长孙无忌故意板着脸道。心知自己说错话了,李成元急忙改口:“高兴,谁说我不高兴了,远在异域,能有故友来探望,当扫榻相迎,不亦乐乎。”
长孙无忌这才露出笑容,见外甥在草原不仅没吃苦,且精神焕发,小脸比之前圆了不少,显然生活不错。接着,把自己带来的点心盒递过去,含笑道:“尝尝吧,这是在长安才能吃到的糕点。”
李成元也不含蓄,拿起来就咬了一口,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上下打量,注意到了‘孙先生’今天的衣着。裹一件貂皮长袍,保暖又抗风,里面罩着一件长衫,依稀能看到暗淡的紫色,脚下长靴沾着些雪粒.怪就怪在里面那件衣服上,大唐以土德自居,只有皇帝才能穿黄色,象征身份尊贵再往下,品秩较高的大臣,例如宰相、左右仆射等可以穿紫袍.那些六七品以下的小官,只能穿深浅不同的青绿色袍服。在古代,乱穿衣服有僭越违制之罪,犯法了知道吗?注意到细节,李成元更好奇‘孙先生’的身份,原以为他只是京城一官员,不会高于六品,如今却得重新审视了。“老孙,老实交代,你究竟是谁?”
闻言,长孙无忌干笑两声,吩咐随从将车上的酒送到突厥的王庭,而他则拉着李成元躲到一颗枯树下,此时周围没几个突厥人路过,他作出警惕的神情,语气认真的说道:“小掌柜,既然被你察觉了,那我就不隐瞒了,咱俩坦诚相见吧。”
说完,右手便朝腰间摸去,李成元暗吃一惊,心说:坦诚相见,这家伙不会要脱衣服吧?谁知,长孙无忌拿出一面鎏金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上面刻着——大唐赵国公、长孙无忌。国舅爷啊!李成元又惊又喜,但马上心生怨气,孙、长孙,之间少了一个字,差距可远了去了,老家伙骗了他好久啊。但这是堂堂国舅,当朝长孙皇后的亲哥哥,他就是想发火,也不敢真动手,别现在没有授予实职,挂着个国公的空闲,可放眼文武百官,李世民最信任的还是这位大舅哥。(注:李世民掌权后,长孙皇后以史为鉴,可能担心长孙家重蹈前朝外戚的覆辙,开始一直求着李世民别给她哥哥封官,也算明哲保身的一种方式.至于尚书、仆射啥的,都是后话了。)等脑子转过弯,李成元审视良久,觉得这人威风与气度的确不俗,不像个假冒充事的,便相信了七分。但他要问的是:“国舅爷,您身份高高在上,为啥对小子百般照顾,无事献殷勤,不会是无所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