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酒馆的伙计贫苦出身居多,到这找了个安稳的饭碗,感激之情犹如泉涌,而今久别重逢,少东家便肯定他们的劳动与付出,能说出句暖人心扉的话语,已经别无所求。但还没完,李成元又接着道:“列为甭管老人新人,这个月多发两份饷钱,买点好吃好穿的!”
如果说前边是虚伪寒暄,那这句就是实在的真金白银,伙计们已经不知道该咋说了,心里边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这个酒馆还在,就要一直干下去。“少东家,你去草原那么久,有没有想家啊?”
“是啊,有没有想我们?”
“少东家,那群突厥人蛮横的狠,他们没欺负你吧?”
“能见到活的少东家,真是太好了,一定是我前些天去庙里进香,神佛显灵了!”
“拉倒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少东家吉人自有天相!”
带着七嘴八舌的关怀,伙计们一下子涌过来,互相推搡拥挤,差点又把李成元挤到街上去。“行了,大家先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迫于无奈,李成元吊着嗓子大喊一声,止住了喧哗,心说:一群说话没轻没重的家伙,我带回的人里,就有两个突厥人。“嘿嘿,俺们都是粗人,不懂啥规矩,只是看到你回来,大伙太高兴了,少东家别见怪哈。”
“是啊,久别重逢,光顾着聊天了,我们该给您安排接风宴的。”
都这么说了,李成元有火也撒不出,无奈道:“各自去忙吧,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们的。”
伙计们应了声喏,继续着没做完的工作,酿酒的酿酒,扫地的扫地,少东家一回来,他们比平时又多生出几分力气。过了会儿,不知道哪个嘴快的,看着白苓打趣道:“丫头,别忙着了,去和少东家聊聊天吧。”
“少东家,您恐怕还不知道,白姑娘知道你被困在草原以后,整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为此还大病了一场,可见她有多担心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这.李成元敢对天发誓,他真的不知道。被人记挂的滋味,他难以名状,踱步来到白苓身边,夺下她手中的扫把:“别忙了,瞧你累的这一头汗,等哪天有空,我带你到集市上挑件礼物,行否?”
“省省吧,我有吃有穿,不劳少东家破费了!”
白苓语气清淡,不掺杂任何情绪,一扭脸进了后院,留下的只有消瘦的背影,以及柔顺飘逸的长发。“我我说错什么了?”
突然的转变,让李成元感到莫名其妙,他一回来,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偏偏冒出个敢撂脸子的,连格外的礼物都不要。这时,一个年岁略大的伙计凑过来:“少东家,这就是你不懂女孩家的心思,送礼物本是好意,你怎么能提前说出来呢,破坏了惊喜,就算你把她到集市上,突然买给人家也行啊。”
“如此说来,你很懂咯?”
李成元不置可否,就算破坏了神秘感,也不该转身就走吧,太没规矩了!作为过来人,那名年长的伙计想说什么却没说,下意识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杨钰儿,自然把白苓的小心思猜的一清二楚。得知少东家被扣押在草原,最着急的莫过于她了,差点哭到昏厥,埋怨自己帮不上忙.而今她提心吊胆的人回来了,却带了另一个姑娘,自然不会高兴。虽然年纪小了点,但这醋意可是不小,他已经觉得呛鼻子了。把话烂在肚子里,那伙计哂然一笑,继续忙自己的本职工作,管好嘴巴,不四处乱说就是了。而李成元还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只想用一首‘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来表述五脊六兽的心情。猜不透,老子还不猜了,一边凉快去。路途遥远艰辛,身体疲累,李成元正准备回到久别的床上睡一觉,苟旦却捧着厚厚的账本来找他:“少东家,跟我来,有事要说。”
说着,便带他去了后院,伸手在腰间摸索着钥匙。去草原之前,这里还是伙计们住宿的地方,每天晚上呼噜声不断,而今他们的钱包鼓起来了,在外面找了住处,富裕点的还准备饱暖思淫欲.呸,是考虑到传承香火的问题,准备娶个婆娘过日子,后院自然就空下来了。咔嚓——!一声脆响,苟旦推开了门,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淡,放眼望去,皆是四尺见方的木箱子,排的整整齐齐,数量之多,足足占据了半个屋子的空间。箱子里装的什么,李成元已经隐约想到了,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实在出乎预料。除了一次比一次沉重的鼻息,就只有骤然加快的心跳了。旋即,苟旦手里的账本发挥了作用,翻到了今年的流水,照本宣科的念道:“正月开始,酒馆除去酒水、菜肴、人工等各项成本,净赚九十三万钱。”
“国舅长孙无忌,派人送来了锻造镔铁的分红,三百六十二万五千。”
“春园阁的赵文斌掌柜,与少东家合作茶叶生意,正月差人送来十八万五的分成。”
“二月开始.”半年的流水账本,苟旦只念了没种进项了汇总数字,包括茶叶、酒水,百炼钢,如果整本详细的念下来,足足有砖头后。不过,只是听了各项银钱的汇总数,李成元就已经昏昏欲睡了,连忙摆手道:“去繁从简吧,你就告诉我,我不在的时间,咱们一共赚了多少。”
苟旦认真的答道:“少东家,所有的盈利都在这间屋子里,没人敢动,大约三千万——三千五百万钱左右。”
“嗬,那可是不少!”
闻言,李成元觉得自己也算一方富豪了,美好的生活指日可期,激动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比中了彩票还高兴,估计今晚又要难以入眠了。但这么多钱,如果不过遍手瘾,了解个大概的数字,简直是人生的一大憾事,诚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