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京城。 傍晚时分,李慕白头戴斗笠,牵着一匹瘦马来到湖畔的一家酒楼。 酒楼名为西楼,背靠一处湖泊,盛夏时节,这里莲花满池,被人戏称为小西湖,为了讨巧,便取了西楼的别称。 此时残阳如血,酒楼里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李慕白栓好马,摘下斗笠走向门口。 “这位爷里面请……”在门口招呼的小二下意识的喊道,可一抬头看到李慕白的样子,整个人突然僵在了原地,声音一抖,忍不住尖声叫道: “李慕白大侠?!”
李慕白在这西楼也算是常客,店里的伙计到掌柜全都认识他,因为他的盛名,酒楼的生意都平白无故好了许多。 此时,虽然过去了七天,可关于那场决斗以及因此而带来的震动,非但没有任何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所以当伙计惊呼出声,门口附近的人纷纷撑起脖子看了过去。 “李慕白?那个李慕白?”
“还有哪个,当然是天下第一大侠李慕白!”
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人站起身,探出头,认出了李慕白的样子。 “什么天下第一大侠,输了的人还能被称作天下第一吗?”
“闭嘴,小点声!”
有人将喝醉的同伴重新扯回到椅子上。 “我说的有错吗?”
醉酒的汉子嚷嚷道。 “那个陈立才多大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习武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要我说,根本不是那个陈立厉害,是那个什么白莲教主,压根就不是什么高手。”
“什么关东大侠,河西大侠,天下的侠客多了去了,他李慕白也未必有多么厉害,我听人说,他和自己义兄的遗孀……呜呜……” “抱歉了大家,这狗东西喝多了。”
李慕白一语不发地走入酒楼。 短短七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的变化极大。 哪怕经过易经洗髓阶段,让他的身体状态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想象,可当日被扯断手臂,贯穿脚踝,肩膀,这样的伤也是实打实的。 就算身体异于常人,此时的他伤口也只不过堪堪愈合,稍一用力就会有鲜血渗出。 除了肉体上的折磨之外,还有精神上遭受的打击,这让李慕白在短时间内暴瘦,此时的骨架虽大,看起来还算挺拔,却显得单薄极了。 但人的名树的影,他只是站在门口,目光随意的扫视,刚才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 虽然没有人敢与他对视,可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隐隐带上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同情。 “李……大侠,还是老位置吗?”
掌柜的这时候也从里间走出来,不过在称呼的问题上,他略微迟疑了一下。 “金掌柜,我以前就说过的,称呼我为李兄弟或者慕白都行,大侠的名字不提也罢。”
“是……是。”
掌柜尴尬的笑着。 “稍后我会有朋友一起上来。”
李慕白点点头,自顾自的离开了。 直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消失,一片寂静的大厅才突然热闹起来。 “真的是李慕白,我见过他,可是才几天时间,他的变化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的李慕白儒雅非凡,自有一番气度,可刚才那样子……真是可惜了,你们看到了没有,他的整个袖子都空荡荡的。”
“我听人说了,他是被那白莲教主生生将手臂从肩膀上撕扯下来的,一个剑客被废了手,也就彻底被废掉了。”
“要我说他还能活着,还能走出来,已经堪称奇迹!”
“刚才那个侮辱李大侠的人是谁?赶紧给我滚出去。”
大厅的散桌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瞪着仅剩的一只独眼大吼道: “老子是河西的独眼王奇,当年要不是李大侠搭救,我早就一命呜呼了,我们的商队在路上遇见了劫匪,李大侠单人独剑,连斩17人,现如今李大侠的确是败了,可我也绝不允许许任何人侮辱他!”
酒楼里鸦雀无声,很快有人出来打了个圆场,慢慢的,大厅里的气氛又逐渐的变得热闹起来,只不过人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是李慕白和他过去的壮举。 而是从各个渠道听来的关于那位拳圣的传闻。 也不知哪个好事者给陈立冠了拳圣的名号。 陈立当日一步一拳,七步之内杀白莲教主于拳下,再加上他装逼的给自己的招法起了个七步成尸,结果消息传来传去,竟然成了陈立出口成章。 一些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甚至说他一步一诗。 对于整个京城的武者来说,陈立有些过于神秘了,他崛起的时间太短,取得的战绩又过于辉煌,更重要的是,他实在太年轻了。 这让笼罩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具有非凡的话题性,有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崇拜他,有资深武者怀疑他,也有抑郁不得志的人嫉妒他。 不同的人对他有不同的看法,偏偏所有的看法都独立又撕裂,这让所有谈论陈立的地方都不可避免的伴随着争吵。 争吵带来的话题性,让关于他的事情一直在被议论,这才使得那场决斗一直被谈论至今。 李慕白进入二楼的房间,他虽然受了重创,可境界还在,楼下的声音一丝不漏的传入耳中,听着那些和自己有关无关的议论,他坐在窗边,嘴边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消失在天边,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喧哗。 “是陈立!”
“陈立来了!”
“哪个陈立?”
“打败白莲教主的拳圣陈立啊!”
“真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一群人顾不上吃饭,呼啦一下聚集在门口。 “陈少……陈爷,里面请,里面请。”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说道。 “我和李慕白大侠约在这里,带我去吧。”
“李慕白大侠?原来李大侠说的朋友就是您啊!”
掌柜的赶紧带陈立上楼。 周围的其他宾客则竖起耳朵。 “这陈立踩着李慕白的名头上了位,怎么听起来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那可难说,没准一会儿就会争吵起来。”
不去理会众人的恭维,陈立噔噔噔的上了楼,他刚进入房间,窗外人影一闪,房间中又多出了一个人。 “一起喝酒聊天,你随便选哪里不好,为什么选这么个地方?”
刘清风显然不喜欢和众人打交道,他从窗外跃入房中,便忍不住抱怨道。 李慕白轻轻一笑。 “当年我第一次入京,师父就是带我来这里吃的饭,直到过去了很多年,我依然忘不了那顿饭,所以从那时候起,每次离京我都会来这里。”
“每次离京?”
刘清风闻言皱了皱眉,“你要走,现在?”
“没错。”
李慕白点点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着,他取出一件东西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