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咯。”

迟楠敲击着饭勺，只见食堂内的小朋友全都迅速站起来排好队，拿着餐盘等待。无忧子一脸欣赏：“孩子们都很听话，这速度跟部队一样。不乱不杂。”

我诧异看他：“你还去过部队？”

无忧子闻言挠挠头：“一直想去见识，但没有机会，只是有所耳闻。”

我心中了然，道教作为本土教派，一向是乱世下山救人，盛世归隐山林。比起那些只会敛财赚取香火的花和尚要好得多。当年那场入侵战争，不少战场都出现道教一脉的身影，也难怪他对部队如此向往。“小莫，了了，你们先来吃吧。”

迟楠姐招呼着要先给我们打饭，我委婉拒绝。看得出来为了招待我们，今天饭菜多了不少肉菜，我们什么时候都能吃，但这些孩子还在长身体，亏不得营养。她见我如此也没再坚持。打饭过程中能看出这些孩子都井然有序，和当年那些看到肉就上来疯抢的福利院的孩子们天差地别，让我不禁感叹现在条件好的多了。尽管是最后一个打的，餐盘中的肉菜依旧不少。尝过之后，这饭菜虽然没有餐馆好吃，但也能入口。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吃下最后一口肉，刚要起身去收拾餐盘，却发现吃完饭的孩子们都一个个将餐盘放在固定的位置上，饭菜更是没有浪费。这一幕让我非但没有欣慰反而皱起眉头。“这些孩子……未免太自律了一些。”

一个孩子，举手投足间没有一点孩子气，淘气、童言更是少见，自律的可怕，这对孩子真的是个好事嘛？到底是管教有方还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敢逾越雷池？孩子们开始午睡，心有诸多疑问的我趁机观察，发现这些孩子不管是睡着或者没睡着都会把眼睛闭上，铃声响起时又会同时睁眼起身叠被。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卜了了走过来同样眉头紧锁，难道她也发现不正常了？“老板，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福利院好像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看来她心绪真的是乱了，又叫回以前的称呼。我故作不知：“发现了，条件更好了，孩子更乖了。”

“不不不，我不是说的这个，我总感觉……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以前的味道来，就好像……就好像……我说不上来。”

就好像流水线上统一生产的产品一样，我在心中默默补上后面的话。“了不起了不起。”

无忧子摇头晃脑走回来：“这些孩子真是太省心了，若是孩童皆是如此，我辈何愁不强大，走过一圈竟然没有一点活计需要我们，难怪此地义工这么少。”

这无忧子一看就知道无法感同身受，说来也是，我虽然不是孤儿，但从小被团体排斥，唯一的朋友更是孤儿院的人，了了从小遭受父母抛弃，我们自然能明白真正的孤儿应该有着怎样的行为和想法。无忧子虽然从小上山修道，但身负先天纯阳体的他自然是上有师父保护，下有师兄弟照顾，众星捧月的他显然无法理解，只看到了表面的秩序，却未注意到暗在的问题。这时我注意到迟楠从里面出来，上前道：“迟楠姐，我们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我们可以去看看嘛？”

“当然。”

走了两步后，迟楠突然迟疑说道：“不过好的房间都给孩子们打通了，我怕委屈了你们。要不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你们也看到了，孩子们都挺乖的，倒是不需要浪费你们的时间。”

“这说的哪里的话，既然都说好要做一天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给孩子们都起到了什么作用，再说了，孩子毕竟是孩子，万一晚上有个哭闹什么的我们也能帮把手。”

迟楠还想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又闭上，带我们跟着来到所谓的‘住处’时，才知道她没有开玩笑，这个地方真的……有些委屈。处于最北面阴冷潮湿就不说了，墙壁上已经布满苔藓，唯一的窗户只有人头大小还是在最顶部，看起来就像是半个地下室一样吗，地面上布满灰尘只有三个行军床，能看出来这里原先应该是个储物间，临时收拾出来当休息的地方。卜了了却转了一圈说：“这不是小黑屋嘛，现在改储藏间了？”

说起小黑屋我倒是想起来了，原本的福利院的确有这么一个地方。因为福利院的原址是一个教堂，在当年侵略战争时候建起，但当营城沦陷时这里成为了当时入侵者的驻扎地，所谓的小黑屋也曾经是个审讯室。后来被福利院闲置，如果有不听话的小孩子就会关在里面十几分钟，据说都会吓得哇哇叫，老实几天。很多小孩子都说里面有鬼，我也好奇的进来过，但鬼没看到一只，倒是老鼠有不少。想必是孩子们的想象力太丰富，加上此地黑暗所以一点声响都以为是鬼怪。但这种吓唬孩子的做法我本身并不赞同，可当时的情况是一个人要看着十几个孩子，在那个年代被抛弃的孩子又有很多，实在不好管理这才出此下策。重新看到此地倒有些触景生情。迟楠尴尬推推眼镜：“差点忘了了了你之前也是福利院的了，你若是害怕要不就先回去吧？这里有小莫他们也够了。”

看向她，我倒也是希望卜了了能先回去，但这丫头却是个执拗的性格，“迟楠姐，你想多了，这地方我还挺想念的，当初那些坏小子没少把我关里面，对这里我可比谁都熟，我还记得墙角哪里有块砖活动了里面还藏着个小盒……”这丫头说着就要去墙角掀开苔藓，我连忙揪住她衣领：“行了，都多少年了，有什么都被耗子给磕了，迟楠姐你忙你的去吧。”

我笑笑，迟楠道：“无妨，早些年全院翻修应该都被水泥堵死了，现在也进不来耗子，你们晚上就好好休息，真若是忙不过来我叫你们。”

说完便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些有些霉味的被褥放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