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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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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自己作的山水画,聊表心意,给奶奶贺寿。”

说话之人眉清目秀,一身书生打扮。云老太笑着点了点头。众宾客见云老太点头,纷纷鼓掌。“这山水画的传神。”

“云家的女婿也不简单。”

身侧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什么画?不值几个铜板,也好意思拿出来?”

云老太又点头:“不错,锡之说得对。”

众宾客一愣,这云家是临安府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今天来给云老太贺寿的,没有几个不仰仗云家。先前夸赞的忙改口道:“二少爷说得对,我再仔细看看,这画确实不咋样。”

“就是嘛,根本平平常常,刚才看走眼了。”

云锡之冷笑。自从大房长孙去世后,二房云锡之是云家唯一的独子,所以备受云老太宠爱,他说什么,云老太都不会反对。而那献画的书生,名叫陆正,只是三房云襄的上门女婿。看着众人鄙夷而又嘲讽的嘴脸,陆正面色如常,将山水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说道:“奶奶,这画可能不值多少银两,但礼轻人意重,今天你过寿,我身为晚辈,献上自己的一份孝心,是我的礼数。”

云老太脸色浑变。云锡之笑骂:“即便是上门女婿,也不必吃住全靠娘家,更何况你堂堂男子,有手有脚,怎么还好意思说礼数呢?”

“当然,谁不知道你陆正是个读书人,只不过考了十年,却连秀才也考不上。”

旁人如果当众遭此侮辱,不是愤然离席,也要无地自容。陆正却神色不改,淡淡道:“你考上了吗?”

云锡之表情略硬,愤怒神色中,努力笑道:“我没考上,但我以行商为本,又不是读书人,你呢?行商不行,读书也不行,甚至种地都太弱,所以说屠户生的儿子,真不怎么样。”

“你爹去世,只怕与你没出息,大有关系。”

“尤其是你娘,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不是我们家给她活干,你母子俩早饿死街头。”

云锡之越说越高亢。见陆正始终神色如常,一派从容。叫人越看越气。他责骂的话语,便越来越重。直是到了口出脏言,十分难堪的地步。“我看你气死你死鬼爹还不够,还要气死你”“够了!”

云襄忽然喝止:“你太过分了!”

云锡之脸皮发抖:“怎么,堂堂男子,还要女子相护?你算什么?岂不废物!缩在娘子身后,实是天下少有。”

云襄冷道:“管好你自己,我们三房的事儿,轮不到你来操心。”

“当年爹感念陆正救命之恩,这才将他招赘上门。”

“我不计较,爹不计较,时隔三年,你计较什么?”

“更何况今日奶奶寿宴,宴请宾客,还望二哥多多自重,少叫人看了笑话。”

云锡之大怒。“你敢教训我?”

说着抬手就朝云襄扇去。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拦住。陆正淡淡道:“说不过就打人,你真爷们。”

云锡之猛地挣脱几下,却无法挣开。回头喊道:“奶奶!”

云老太道:“陆正你放开手。”

“不放,他不能打我娘子。”

“放开!这里几时轮到你说话?”

云老太满面怒容:“锡之要打云襄,你就让他打啊!”

“怎么了?云襄多娇贵,打不得吗?”

云锡之得意道:“是啊,我今天偏要扇云襄,陆正你敢拦我,我原只想扇一巴掌,现在不将她两个脸蛋,打的认不出来,那都不行。”

“你不让我扇,我偏要扇,而且还要当着你面儿扇。”

陆正双眸一凛,手上用力,云锡之疼的哇哇大叫。云老太急道:“快放开我孙子!你个天杀的!气死你爹还不够,还要气死我吗?咳咳咳,我们云家造孽啊,怎么招来你这个白吃白喝,不知感恩的畜生!”

“锡之只是扇云襄,打几个耳光会死吗?”

云老太冲下来,对着云襄的脸就是一巴掌!陆正隔着距离,拦不住她,面色瞬变!一把拉开云襄!但云老太长长的指甲,还是将云襄的右脸划伤了。陆正猛地转过头去,微微发愣。只见云襄眼眶红润,泪珠冒出,又咽了回去。她抿着嘴道:“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孙女不舒服,不相陪了。”

二人离开前院。云老太捶胸顿足,悲痛万分:“不孝!不孝!明知是我寿辰,却为这区区小事,闹得不欢而散,可曾想过我们的感受?”

二人回到三房院子。丫鬟楠儿赶忙去找来膏药。陆正从楠儿手里接过膏药,小心翼翼的给云襄上药。楠儿委屈的哭了出来:“老太太太偏心了,姑爷也真是的,明知道不讨好,还非要送什么画,还偏偏是自己画的。”

“住嘴,”云襄道:“我怎么跟你说的?”

楠儿哭道:“少夫人,我为你冤啊!”

云襄眸中一暗,看见陆正手边的山水画。“其实相公的画虽不是名师手笔,却不输名师,笔锋苍劲有力,别具一格,可惜咱们宝木国只重虚名,不识真才,多少有才却无名的穷苦书生,都淹没在这浑浑噩噩的不公世道里。”

陆正为云襄上完药,柔声问道:“伤势不严重,养几天应该就能好,还疼吗?”

云襄摇摇头,“不疼了。”

陆正见她愁眉不展,知道她自尊心强,今日在众宾客前,遭受如此羞辱,心里定然难过,于是说道:“如果你想,咱们可以搬出去住。”

云襄摇头微笑:“爹最不喜分家……而且银子摊在铺子里,现今手头也无足够银钱置宅子,更何况前些日子刚给正气钱庄的王掌柜借银,用来给‘妙味斋’购置新铺,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陆正见她笑的十分勉力,知她故意岔开话题,当即也不再追说下去。“借银子的事情,你无需忧心。”

“哎,这是为何?”

“为夫有推演之能,算出此事必成。”

云襄显然不信,指着那山水画说:“这幅画,奶奶不要,你送我行吗?”

陆正知她又岔开话题,微微笑道:“娘子既然赏识,有何不可?小生他日若得平步青云,此画价值不菲,那时才报娘子知遇之恩。”

云襄被他逗得莞尔一笑。原本因云老太而沉闷的气氛,此时彻底消散。留下云襄休息,陆正从房内辞出。刚合上门,身后冷不丁有人拍了他一下。转过头来,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男人恭恭敬敬道:“大皇子。”

“你怎么又来了?”

“是官家让我来的,大皇子”“你叫我什么?”

听着陆正冰冷的声音,黄忠则浑身一颤,立时改口:“大少爷,请房内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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