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心里给宁安竖了个大拇指,心想这便是英雄所见略同。裕王挠着头,迷惑地道:“他这是为什么……他想当太子吗?”
宁安好奇地盯着他道:“难道你真的不想当太子?”
“真不想。”
裕王回答得毫不犹豫,“若是当了太子,还得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过活,我只想快点去封地上,从此逍遥快活。”
宁安听了不免又笑得呛住。冯保至此明白,昨日陈洪所言“你说得不错,然而事情却不能由我来办。他们天家父子兄弟的事,还是交由他们自家人撕掳明白好了。”
若是陈洪将“确有此事”报给皇帝,黄锦自然是松了口气,可陈洪却担了些风险。如今找上景王,暗示景王求裕王,先是保住了天家颜面。皇帝知道内情,也只会感慨裕王仁厚友爱。冯保不由暗赞陈洪到底还是比自己多了许多阅历,更将皇帝父子三人的性情了若指掌。冯保便道:“若谣言是景王传出去的,王爷怨不怨恨他?”
裕王低头思索一会后道:“倒也谈不上吧……只是他传这些话,给太子哥哥听到,太子哥哥岂不伤心。父皇震怒,必定召了我去训斥……”他说到此处,不由自主露出畏惧之色来。冯保给裕王行了个大礼道:“王爷,事己至此,躲着总不是个事,您若是想息事宁人,奴婢倒有些见的。”
裕王大喜道:“小王正是要息事宁人!你快说来听听。”
冯保道:“听闻黄掌印公公去查访当初储秀宫的总管洪老公公,但一时查访不到,王爷不如去跟皇上说,当初确有此事,钦使至,发觉圣旨拿错,赶紧回司礼监调换了过来。只因册封太子的吉时比封王爷的略晚,所以太子与滕祥公公都不知有此事。”
裕王犹豫道:“这……这……父皇不会疑心是我传出去的吗?”
冯保笑道:“陈掌印己查到景王身上,自然是报过皇上了,皇上英明,岂能不知王爷是为景王求情,自然会顺水推舟了事。”
裕王按了按胸口道:“若是这样……若是这样……倒也……”这时外面便己有宫人来报:“景王求见公主……”裕王吓得站起来道:“他来了,他来了!”
“王爷!”
冯保正色行了个大礼,“何需如此惊疑!”
裕王怔怔地看了他几眼,眼神依然飘忽不定。冯保忽然对他有了一丝怜悯,虽然冯保的父亲待他也十分严厉,但他从不曾疑心过父亲是全心全意爱护他的。可眼前这少年如此孤独惊惶,一时间他几乎忘了自己与这少年天壤之别的身份,提声道:“王爷,事到临头,岂能躲得过!奴婢去请景王进来与王爷叙话。”
景王进来先给宁安作了个大揖:“宁安妹妹,小王被小人连累,如今身处疑地,无以自明,还请妹妹能劝裕王哥哥救我一救。”
宁安赶紧让开道:“你们两个的事,我不管,你自去与裕王哥哥说。”
景王坐下便痛哭起来:“……虽说是王娘娘宫里出去的人,但小王从不相识,谁知怎的能攀扯到小王身上。小王日日祈祷着太子身子康健起来……一定是有小人背后中伤挑拨,坏我们兄弟情谊……呜呜……”裕王被景王强搂着哭,虽说想呵斥他几句,却又性情软糯,难以吐出恶言,又想起自家委屈,也忍不住哭起来。宁安看着他二人哭了好一会,实在看不过去,道:“冯保,你陪着裕王去趟西苑吧,找父皇说说清楚罢了。”
裕王和景王各自带了随从往西苑去,在门外递了牌子,正等着皇帝召见,却见严嵩急急忙忙赶来。严嵩当先,似乎心不在焉,低着头猛走,差点撞到裕王身上,被冯保拦住:“严阁老且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