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不能尽现江南园林的精妙处，却也处处显露出主人家的儒雅风流。分花拂柳走过一段林荫道，张居正听到了童子读书声。张居正突然觉悟到，原来徐阶是带他来到了徐府的家塾。内面似乎塾师在提问，一个清脆悦耳的女童声急急作答，塾师含笑表扬了她，还不无挪揄地对其余子弟道：“诸位若再不用心，莫非要让你们姐妹代你们去上科场不成？”

也不是徐阶的哪一位子弟应道：“若是真有戏文里的女状元倒好了，这等光宗耀祖的好事儿便交与阿馨去做，省得我们成天被祖父，父亲打骂催逼。”

讲堂上笑成一团。依稀可见临窗而坐的女童，巧笑嫣然，面容姣好。徐阶望着那处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跑来跟我说，要求娶夏言的孙女的事？”

张居正“啊”了一声，他倒没想到徐阶竟还记得这件事，低声道：“自然记得，当时年少孟浪了。”

徐阶道：“那时馨儿尚没出生，待她略长成后，我有一日抱着她看花识字，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我心想，若是有朝一日，我徐家亦有此满门之祸，不知道有没有若你一般的士子肯来救她。”

张居正道：“老师多虑……”徐阶摆手，止住他欲说的话，道：“严嵩一直清楚，你是我最心爱的学生。”

张居正默然，他们此前故作生疏的一切举动，或许不曾真的令严嵩采信。徐阶又道：“你得到他真心信任和扶持的前提是……我也是他的同党。”

张居正吸了口凉气。徐阶目光凝注在徐馨端坐习字的身形上，喃喃道：“我本来以为，我为了不与他反目，己经牺牲了很多人，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想要的投名状，是馨儿。”

张居正心酸难耐，他知道徐阶为什么突然提起夏珍儿，朝堂斗争风诡云谲，哪一个坐到高位的大臣身上没有黑点可抓？稍有不慎，被政敌抓住把柄攻讦，则如夏言曾铣张经王忬等人，便倾刻间是杀身毁家的大罪。徐阶要把严嵩从内阁赶出去，但更要保全自己。如果徐阶在政争中失势，徐家这条大船沉了，徐馨也会随之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