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二再次出庄，明日还有朝政，岂能夜不归宿。只不过这让林秋有些无语，这父亲把回家当成上班了吗，总是白天来晚上撤。不过这样也好，自己闲散惯了，头顶上真要多出来个父亲管天管地管吃饭放屁的，也还真有些接受不能。翌日，早朝结束时，便有人送来了连夜收集的情报。“陛下，长孙家在支持太子这件事上做的比较隐晦，一晚上查不彻底，不过，确实也可以摸到相关的线索。”

看着手中文册当中的内容，李二的面色略微有些阴郁，这些世家还真是可以，朕才刚继承皇位就盘算着，等朕死了之后下一任选谁了吗？为家族长远计，倒是无可厚非，不过你为了这些却连手下的人暗通款曲都置之不顾，是否有些失职了？“命长孙无忌前来一趟。”

当即有宦官奉命出宫。稍倾，长孙无忌进入这文房殿，看着李二面色不愉，心中微惊，有些想要破口大骂了：这是手底下哪个混账又得罪了陛下了吗？老夫这些年对这些人管的是不是有些过于松弛了？“微臣叩见陛下。”

长孙无忌叩首在地，却迟迟听不到李二让他平身的话语。他也一动不动，不敢有丝毫的僭越之举。李二默默的看了对方良久，直到后者苍老的身躯开始有些摇摇欲坠，才缓缓开口：“爱卿平身。”

“你可知朕找你来所为何事？”

“陛下既找老臣，那自然是有事相与了。”

长孙无忌深谙废话文学的真谛，说了好像没说似的，打着太极。李二笑了笑，倒也已经习以为常，转而开口：“你觉得朕还能活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陛下万岁！”

长孙无忌肃然道。“既如此，你现在就开始去寻找万年之后的继位者了？”

怎么突然问起了此事？长孙无忌这才明白李二的目的，顿时在背后冷汗涔涔。如果皇上已在位十几二十年，彼时在支持一位皇子，自无不可，陛下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可是，如今李二正值当年，支持太子的事暴露的话，该不会以为自己要造反吧？可家中做这些事一向隐秘，若非特意查探，不可能暴露的啊，是哪个混账引起了皇上的猜忌吗？心中思绪百转，表面上，他刚站直的身子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长孙无忌头颅扣在地面上，长叹道：“老臣该死，请陛下赐罪！”

“站队无可厚非，虽然早了点，太盼着朕死了，朕也不会降罪。不过，为了站队，连手底下的人都开始疏于管理，导致天下贪官污吏横出，此间责任，你要占上一半！此行此举，你该当何罪？”

李二声音愈重，目光也变得微冷。“是，皆为老臣之过，请陛下责罚。”

“罚奉半年，与太子的事断了，手底下的人处理干净，如若仍有让朕看到不公之举，朕拿你是问！”

“喏，臣谢陛下隆恩！”

长孙无忌领罚离开，忽有一道声音从殿内右侧屏风后响起：“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油滑。”

杜如晦慢慢走出，踱步到了李二桌前行了一礼。对这个家伙，李二到有些无奈，轻斥道：“朕不是说了，最近一段时日，你注意休养身体，早朝也不用参与了吗？情况如何你也看到了，这些老家伙都各有盘算，一心为公的，也只有你等几人了，若是真出个意外，朕岂不痛失爱臣？”

“陛下放心，老臣无碍的。”

杜如晦笑道，“人老了，睡不长，习惯了。而且林秋那小子给出的药，感觉还算不错，今早起来，精神确实要比往日饱满了些。”

李二想了想道：“孙思邈先生前些日子在处理万安县的灾病，昨日刚刚回京，养生之法还是他更在行。都八十一岁了，身子看起来比我还健朗许多，还是请他来看看吧。”

杜如晦推辞不过，只得答应………殿堂之上，两人正面对视。左侧之人虽白须白发，但却皮肤精致，少有皱纹，鹤发童颜。右侧之人虽须发皆黑，可却眼眶淤青，形容憔悴。若换个不知情的来，怕不是以为右侧之人才是高龄之辈，殊不知，孙思邈年岁却是近乎于杜如晦的两倍之高。初一见面，孙思邈就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个小家伙，怎么一副短寿相，看起来活不过一年的样子了？”

小家伙…虽然按年纪论，对方快五十了自己才出生，却也有资格这么叫，可杜如晦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很快，他就被孙思邈的话语吸引了心思，动容道：“什么？虽然那小子也说我活不长了，不过也没把时间缩短到一年以内呀！”

“哦？什么评论？”

孙思邈倒是对杜如晦口中的小子产生了一些好奇，毕竟杜相的病极为隐晦，如果不是对药理有极深的研究的话，最多也只会认为对方是一些小毛病，身体疲乏罢了。若无极高把握，怎敢在这位高权重之人面前说对方行之将死呢。李二当即将林秋的评论说出，并且也介绍出了林秋那种特殊的服药方式。孙思邈当即赞叹道：“这是位人才呀！老朽怎么没想到，提前将药材处理，使百姓用药时不必再苦熬三五时辰，这不仅节省了时间，最主要的好处是，有些人压根无法完整把握整个煎药环节，有的药熬制时辰不足或者是超过的话，都有可能会导致治病之药变成杀人之毒。如此一来，大大减少了因为服药而导致死亡的的可能啊！”

听及此言，李二与杜如晦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了林秋所作所为的深意，都不由有些惭愧。是啊，他们哪怕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有家仆服侍的，压根不用自己操心煎药出现问题，可普通百姓又哪里能全都在药馆煎药呢？当然，他们也只是认可了林秋弄出的冲泡方法，至于制作成香薰，恕他们不敢苟同，哪怕孙思邈也觉得有些不太现实，请求道：“不知陛下可否带老朽去见见这位小家伙，将药材提前处理确实不错，可是很容易使药性流失，这倒让老朽想请教请教。顺便避免一代后生误入歧途，好好的药理不去研究，搞什么制作香薰啊？药材燃烧，怎么可能保持药性？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他能够保持药性凝集在气味中，可他能让一个人全部吸了吗？这不是极大的浪费嘛！我看他是犯了富贵病，在讨好一些猪脑油肠，肥头大耳的家伙，不行，一定要制止他！”

朝着孙思邈越说越是痛心疾首，李二和杜如晦这两个“富贵人”略感尴尬，趁着前者说话的间隙插口：“孙医师，这种话还是去对着那个混小子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