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怎么样？”

张辅下朝回到五军都督府，昨天京营清查结果就送来了，不过他没有看，而是让朱勇来看。“京营七十二卫，应有军户五十万户，现在只有不到三十万户。想要扩军十万，根本不可能。”

朱勇将统计出来的结果递给了张辅，脸色阴郁的说道。“真是该死，这才几年，居然逃籍这么多，下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早汇报！”

张辅气的一拍桌子，声音也大了许多。他生气不光是气的下面的人，这些年随着岁数大了，他也一直没怎么过问京营的事情。这些年几乎都是朱勇来负责，可以说京营现在这种情况朱勇是最大的责任人。“都怪我耳根子太软，若是陛下追问，我愿意一力承担。”

朱勇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别人，也不推卸责任，拱了拱手说道。“贤弟，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咱们久在军中，有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面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若是占点土地倒也罢了，怎么军户少了这么多也不上报，这不是挖咱们的根基么！”

朱勇主动承担责任，反而让张辅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在军中他的根基最深。当然他说挖根基也不算错，勋贵的根基就在军中，大明军制军户就是根基，若是军户都跑走了，他们的根也就烂了。后世勋贵失势，除了土木堡之变这些老家伙一波被朱祁镇送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卫所制度烂了。他们的后代，很多人动不动带兵几万去平叛，可是到了地方不敢应战，原因就在这里。打仗没有可用的精兵，这些勋贵自然也拿不出像样的战绩，没落也是正常的事情。“英国公，咱们该怎么办？”

朱勇算是有勇无谋的人，这个时候只能指望张辅拿个主意了。“老夫也没有好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让大伙集思广益，想个好办法吧。”

张辅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朱勇，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不能他说出来，至于让谁说出来，他已经有了人选。两天后，朝堂之上“英国公，京营军户查的怎么样了，能否扩军十万？”

上朝之后，朱祁镇便问起了这个问题。作为想要赶超曾祖业绩的朱祁镇，对于军事还是很关心的。“臣有罪！”

“臣蒙陛下不弃掌管京营，可是现在京营军户不足三十万，逃籍着十之五六。”

张辅出列，跪倒在地，一脸的愧疚。“臣等有罪！”

不等朱祁镇发火，其他勋贵也都跟着跪了下去，后面的武将也都跪下了。朱佶一看，大家都跪了，我也跪吧。“现在不是追究谁有没有罪的时候，朕问的是如何能够扩军十万！”

朱祁镇脸色变得难看，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军户逃籍严重，你们得想出一个办法来啊。哪怕他有了朱佶提供的好办法，但这个法子不能他说出来。更改军制可是违背祖制的事情，这锅他不想背。当然了若是大臣们一致要求更改，他身为皇帝虚心纳谏，想必太祖皇帝九泉之下也不会怪罪自己。“臣等无能！”

又是异口同声，这些勋贵和武将，倒不是说没有办法，只是这锅他们也不想背。“要扩军的是你们，现在没有办法的也是你们，若是你们今天想不出个主意来，就都跪着吧！”

朱祁镇知道这帮人心里想的什么，不管怎么样，你们今天得找个背锅的人出来。“陛下，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冠军伯提出扩军，想必他心中有了法子，不如问问冠军伯？”

眼见张辅一直不说话，朱勇一咬牙，坑儿子的事情，还是我来吧。听了这话，朱佶简直无语了，别人都是坑爹，这么到了你这儿成了坑儿子了。朱佶当然也知道祖制不好改，可若是别人让自己回答还好一些，怎么是自己老爹把锅甩给了自己。“冠军伯，你说该如何做！”

朱祁镇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事让朱佶做也行，反正这小子年轻。“回陛下，既然京营军户不足，就从外地调军户入京！”

朱佶也不会一开始就说募兵的事，那样文官们肯定不同意，得先堵住他们的嘴才行。“陛下不可啊，若是按照二十万京营来算，军户得有八十万户，若是调五十万军户入京，实在是难以安置！”

曹鼐也顾不得看戏了，立马出列反对。“陛下三思！”

其他阁老，还有文官们，集体出列表示反对。“冠军伯，之前早朝就说过这事，几十万军户入京，京中难以安置。”

朱祁镇也觉得奇怪，你直接说募兵不就得了么。“既然诸位大人不赞同军户入京，可是京营又是重中之重，为今之计只有一条，那就是在京城废除卫所制度，改为募兵！”

“如此一来，三十万军户募兵二十五万可以完成，即便是稍有不足，也可从民户或者匠户中招募。”

文官们不赞成军户入京，那就只有除非卫所制这一条路了。“陛下，不可啊，祖宗之法不可变！”

当下就有文官跪倒在地，表示反对。接着又有不少人跪了下来，想变法，门都没有。“邝埜，你是兵部尚书，你怎么看？”

见有文官反对，朱祁镇便转而问向掌管兵部的邝埜。“启奏陛下，臣以为暂时不必扩军这么多，补齐京营人数即可。”

邝埜其实心里也知道卫所制度不可能长久，可是改祖制这事他肯定不愿意，便提出了折中的意见。“臣等附议！”

听到邝埜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大部分文臣都表示赞同。“陛下，臣赞同冠军伯所言，卫所制度已然出现崩坏的苗头。京营作为国都，不可有失，太宗之时动则出兵五十万。”

“可是眼下京营人数不过十五万，难以保全京畿安危。”

就在有些僵持的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朗声说道。“陛下，于谦这是危言耸听，前番土木堡一战，我大明大获全胜，京营战力不减当年！”

立刻有人对这位官员开始了讨伐。于谦！这就是那位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于谦？！朱佶然不住转头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