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姐姐。”
南月枝眨了眨眼睛，温和地问道：“为什么啊？你刚才那么想吃……”男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苦着脸说：“我没钱，不能让姐姐破费……姐姐刚刚才帮了我。”
“你不是有这枚电池吗？”
卫楚没好气地捡起落在一旁的电池，“这东西能换钱，你把这东西给姐姐，让她请你吃呗。”
男孩沉默了一下，歉意缓缓浮于脸上：“这电池是空的……”卫楚闻言和南月枝交换了一下眼里，彼此眼里都有一声喟叹。这男孩倒不是坏到家了，恐怕是真的走投无路又饿昏了才会想到来骗吃食的。琥珀露出几分怜爱之情，眼睛转了一圈后似乎有什么好方法般笑道：“没事，店老板打算请你免费吃。”
她转目看向店老板，似笑非笑地问道，“对吧，老板？”
“呃……”老板有些为难，但一见到琥珀手上的枪后决定有困难就自己解决，忙陪笑说：“对对对，免费免费。”
男孩也看出店老板言不由衷。不过他似乎也不喜欢这个老板，听见是免费的，也没有拒绝，说了声好。他下一秒又转向琥珀，露出有些调皮的笑容：“谢谢姐姐。”
“来吧。”
琥珀招呼男孩一声，让他坐到吧台上去。几人相继归位，等了不到两、三分钟，一碗肉碎面被老板放到了男孩面前。这次他手脚放得很轻，完全没有发出咚的一声。卫楚对店老板这种“欺善怕恶”的举动倒没有任何不屑。男孩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他显然有错在先，这店老板的言行虽然说不上高尚，但也不能用难堪来形容。在这里，谁辛苦不辛苦啊？贫穷、绝望并不是欺骗他们的理由，有能力的人帮助弱者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男孩已经动起筷来了。他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东西，或者说多久没有吃饱过，拿着筷子大快朵颐，吃得满嘴都是汤水。“吃慢点吃慢点。”
南月枝拿出一张新的纸巾给男孩抹了抹嘴巴，“没有人跟你抢……”男孩只顾点头，继续筷起筷落。很快，一碗面就已经完全进了他的肚子。他满足地打了声饱嗝，也没有多坐一会儿，直接从座椅上下来，再次向三人躬身。“谢谢叔叔和两位姐姐！”
他用手臂擦了擦嘴巴，“我很久没有吃得那么饱过了。”
琥珀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了男孩的双颊，后者便傻呼呼地笑了起来。他摸了摸脑壳，突然神秘兮兮地招手。几人交换了下眼神，纷纷弯腰想说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叔叔、两位姐姐，这碗面我不能白吃你们的……你们待会有空吗？跟我来一趟，我家就在下面两层，我肯定要报答你们！”
卫楚哑然失笑：“用不着用不着，反正也是免费的。”
“可是姐姐她还是把钱放了下来啊！”
男孩瞪着眼睛指着琥珀说。卫楚转头看去，果然看见桌面上放着几张纸币，一看面额是足够付四碗面的钱。他倒是有些意外，看来琥珀也理解店老板的难处，并没有真的让他平白免费送男孩吃一碗十六块的面。琥珀见几人发现了，脸色一红。男孩似乎是觉得琥珀比较好说话，抓住了她的手臂晃了起来：“姐姐，一起来嘛！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我那里有些东西可以报答你们……真的。”
琥珀下意识想要摇头说不用了，但男孩仿佛是铁了心般，瞪着眼睛盯住她瞧。无奈之下，琥珀只能叹息说：“好吧，我们跟你走一趟。”
说完，她对卫楚和南月枝投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卫楚倒是没有所谓，耸了耸肩，南月枝自然更是没有问题，于是三人便在男孩的带领下离开了店面，往下方两层走去。那里的环境比面店所在的更恶劣一些。这里几乎已经是最下层的空间了，底下的垃圾清晰可见，还有一般霉味和腐味从底下传来。卫楚忍不住捏住了鼻子，看向一旁的南月枝却发现她一脸如常。“你怎么不捏鼻子了？”
他小声问道。南月枝有些得意地回答说，“我把嗅觉屏蔽了。”
“我去……”卫楚睁圆眼睛，“我现在修仙还来得及吗？”
“你？”
南月枝眨了眨眼睛，咯咯地笑了起来：“太晚了，而且你也用不着修……加上你的身体好像比一般人要强上不少，应该也不是常人，我也不知道你这个经过强化的身体能不能修。”
也是，卫楚点了点头，顿时失了兴趣，摸着下巴啧啧两声：“我的身体确实很不错，毕竟有人在床上总是哇哇乱叫。”
南月枝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卫楚！”
走在前头的琥珀和男孩不约而同地看过来，男孩有些好奇地问道：“琥珀姐姐，叔叔和姐姐在闹什么啊？他怎么就惹姐姐生气了？”
琥珀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他们是在打情骂俏……你别看，看多了不好。”
才说完，顶住男孩一知半解的眼神，琥珀念念有词地嘀咕起来：“什么晚上哇哇乱叫……这档子事也能随便说，不怕别人听见吗？哼，有夜生活很了不起吗？我琥珀也是很不错，而且肯定不哇哇乱叫……”男孩更迷茫了，这三位长辈究竟在说些什么啊？琥珀看了后方打闹的人两眼，觉得有点碍眼。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决定关心一下男孩的生活，笑着问道：“小铁，你家里有人吗？你们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怎么连吃都没有……我记得应该会有最基本的食物配给吧，你们没有申请吗？”
黎明城也不是完全没有福利制度。对于一些连饭都吃不上的家庭，只要参与劳动，黎明城方面还是会发放一些食物券，让他们能够到一些公共食堂就餐。当然那些地方的伙食并不怎么样，尤其是这底层的公共食堂。也不管饱。但至少可以维持一些基本的营养和身体所需。小铁神色一黯，“有倒是有……但我已经有几天没有吃上了。”
难道是虐儿之类的？琥珀眉头一皱。小铁忽然神秘兮兮地东张西望起来，然后单手遮在嘴边，垫起脚尖对琥珀说：“琥珀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哦……爸爸不准我告诉别人的。”
琥珀越发觉得这家庭有问题，心里泛起几分关心。当然，她知道自己最后很可能无能为力，这些关心可能出自伪善，但听听总没坏。也许，她有能力帮上忙呢？“好，你说。”
琥珀在嘴巴前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我肯定会保守秘密。”
卫楚伸手戳了戳南月枝的侧腰，朝小铁扬了扬下巴：“哎，你说这小屁孩要说什么秘密……会不会是说琥珀姐姐，我最喜欢你之类的？”
南月枝嘴巴一撇，“肯定是要说这叔叔太可恶了。”
那边，男孩已经凑在琥珀耳边，小声说道：“我爸爸最近在养奇怪的东西哦。”
“养奇怪的东西？”
琥珀哭笑不得，“是养了猫之类的吗？”
“不是猫不是猫。”
男孩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是一堆古怪的东西，而且还特别臭……我爸爸为此还拿了很多垃圾回来堆放，用臭味试图遮掩呢！”
很臭的东西，还得用垃圾的味道去压？琥珀直觉不对劲，脸色变化了几下：“具体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也不清楚。”
小铁苦着一张脸，“那些东西要吃很多东西，我爸爸几乎把配给的食物和所有钱都拿去买食物养他们了。”
琥珀怔了下，“这就是你吃不上饭的原因？”
卫楚和南月枝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了，两人对望一眼后卫楚主动上前说：“小铁，那些东西……你能形容一下吗？就是外表什么的，叔叔其实知道不少，兴许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呢。”
小铁有点为难地皱起整张脸来，思索半晌后才说：“就是一些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我没有见过的宠物……就是一堆肉，可恶心了，然后里面有一些像铁啊之类的部分，反正怪怪的……也不会叫，而且也不是用嘴巴来吃东西的。”
琥珀闻言一愣。血和肉，还有一些金属结构？她脑海一震，转头看向卫楚和南月枝。两人都露出严肃的表情，前者侧头对南月枝说：“月枝，你说呢？”
“要去看看才知道。”
南月枝抿了抿嘴巴，“而且连小孩都看得出来有问题的程度，你们到时一看就知道。”
琥珀点了点头，尽量不在脸上展露太过严肃的表情，温声问道：“小铁，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这……”小铁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慌张地看向三人，“那是不是很不好的东西？难怪……爸爸自从养了那些东西之后，好像疯了一样，也不跟我玩了……”琥珀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如果那些血肉真和那些“弃兽人”有关系，那这就意味着小铁的爸爸可能就是其中一名“弃兽人”，否则一个正常人谁会养那种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