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词就说的是雄才大略。能够在风波莫测的大海上称王称霸,或许是比在陆地上更为艰难的事情。而且强敌环饲,不但要与天斗、与海斗,更要与人斗。大哥从荷兰人的手中抢回了台湾岛,虽说是为了海外有一个根据地,可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大明不合时宜的海禁,其实也是它自己走向灭亡之路的一个导火索。可是,在残酷的大海上,与海盗们的合作和竞争中,也造就了我哥哥他心狠手辣的性格。一言不合就可能当街杀人,当年杀人越货也曾凿沉船只让整船人都葬身大海。不过那些都是在他还没有称霸海上之前的事情。在海盗当中,就是必须表现得比他们更强、比他们更狠才行。现在功成名就,做事自然又有不同。至于说利欲熏心,我只能说,大哥的骨子里其实是个商人,谁给的价码更高,他就会与谁合作。”
郑星泉可以肆无忌惮的评价郑芝龙,可张敬轩总觉得自己还是不予评论太多的好。“那你觉得李宇鸣有足够的筹码让你大哥与他合作嘛?”
“筹码,其实有大有小,有实有虚。环境不同,筹码的价值也天差地别。我也不知道李宇鸣所能给的是什么,可我能察觉到大哥心中的犹豫。这起码是说明,李宇鸣的筹码足以让他动心,却还不能让他一下子就下定决心。”
“恩,好的,郑先生,你什么时候动身回福建,如果可以,不妨再帮我留意一下此事。”
见郑星泉面露难色,张敬轩刚忙又接了一句。“别勉强,反正我马上去郑义门,也许一切谜题都可以解开了。”
“哦,或许教主你误会了。本来我打算回转福建一次,是为了送月泉回去,可月泉现在也下了决心不想回大哥那里了。因为听她说,大哥有意思要让她嫁给日本人,所以她很担心自己回到福建会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这次袁洛远的去世,于她来说也是很伤心的事情。虽说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往来,可袁兄弟的一份情谊她心知肚明,而且也很感激。实在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悲剧。这也是让她下了决心不再回去的一个原因吧。”
“恩,好的,既然如此,那就别回去了。正好你们可以有时间帮忙继续操练一下水师,哈,听说你们不走,倒是让我开心了许多。总算是有点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张敬轩发自内心由衷的笑了起来。看张敬轩高兴,郑星泉也笑了起来。“教主,你到底是因为我们不走了高兴,还是因为有人帮你操练水师而高兴呢?”
“都高兴,哈哈,都高兴。好了,我得出发了,回来见,帮我跟月泉姐姐问好。”
张敬轩展出一个笑颜,站起身就跑了出去,说做就做的好习惯又发作了。郑星泉愣是喊都没把他喊住,只能喃喃自语道:“明明是要讲郑义门的事情,这家伙怎么这么心急!”
张敬轩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却发现已经有两个人在屋子里了。两个人一个有些局促的坐着,一个正在那里忙碌着收拾东西。坐着的是何进锋,而正收拾东西的则是李浣青。两个人都是打最开始就跟着张敬轩,从青峰山一起走出来的,又共同经历了陷空山陷忠谷中的那一场生死恶战,按说应该很是相熟才对。可此刻屋子内的气氛却偏偏有些尴尬。张敬轩进来见了两人,心中也暗叫一声,不怎么妙啊。本是急匆匆的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掉,可被李浣青发现了,也许又要挨上几句说。而何进锋这几日来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若是以往张敬轩早就随口骂上他几句,敲敲他的脑袋了。可是现在却有点想躲着他。因为有一道结横在二人的面前。“那个,哈哈,这么巧,大家都还没睡呢啊。”
张敬轩挠挠头,随口一句,算是打招呼了。结果人家根本没给他好脸色。“睡?难道还能睡在你房里嘛?我跟小何跑你房里来睡觉?你可真是天才!”
一上来就被挖苦,好在张敬轩也是习惯了,只好是笑笑,却笑的跟哭似的。“瞧我这张笨嘴,哈哈,来我这儿有事儿吧,浣青你忙活什么呢,快坐会。看这意思,是不是咱们三个可以斗一会地主啊?”
“斗你个大头鬼。哎,就不能消停点,又要到处跑,不过不到处跑也就不是你了。算了,我也就是个操心的命,明知道你是瞎折腾,还得帮你收拾行囊。你说说你,为何放着田希姑娘不用,非要折腾我?”
李浣青一插腰,柳眉微弯,别有一种飒爽的美。“我不是不习惯有人服侍嘛,田希姑娘还是去干点别的更为有益的事情为妙。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带带她,让她给你做助手,其实也不错。我这次出门很快就回来,放心吧,什么都不用带,给我带上足够的银子就行了。”
嬉皮笑脸的样子,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很难相信自家教主还有这个德性的时候。李浣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懒得理睬,自顾自还在那里收拾着什么。张敬轩讪讪的,不过好在还有围魏救赵的余地。“小何,你来干嘛,有啥事儿?”
他转而问向何进锋。何进锋一直就没说话,此刻也期期艾艾的,全不似平时的模样,最终还是一咬牙,说道:“教主,我是来辞行的。我想出去走走。我自己都不知道想去哪儿,可是就觉得心里难受,想出去四处转转,透透气儿。”
“恩,想去就去,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我支持你,只是有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另外,如果你要是回清风寨的话,可以的话,就顺便把几个孩子给带回来。”
没想到张敬轩一口答应了下来,何进锋想了想,知道张敬轩明了自己的心境。“未必会回清风寨的,我的脑子和整个人都乱了,所以才想四处走一走,看一看。这个世界突然一下就变了个模样,我一下子适应不了。多谢教主体谅。如果可能,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跟兄弟们并肩作战。”
“好,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
李浣青第一次觉得,这是两个男人在对话,而非两个男孩。只可惜这一刻并没有保持多久。“告诉我就行了,回头我让浣青跟军师他们说一声,就说我给你准的假。你小子去就去,可别在外面沾花惹草,到时候给我带个大侄子回来。诶,怎么突然感觉那样也不错呢。加油!”
张敬轩看来是不想气氛那么的沉重,一个不小心就又没有正形起来。“哈,教主,你也多加小心。我们几个都知道你的去向,不过应是没有人会外传的。现在怎么说你也是万金之躯了,别那么冒失和不爱惜自己。”
何进锋暗自奇怪,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婆妈的时候,难道是被李浣青感染了嘛?何进锋告辞离去。李浣青也给张敬轩包好了一个小包袱。知道他走路不喜欢带太多东西,她也煞费心思,终于把包袱精简到张敬轩接受程度上限的大小。自己满意的一笑,把小包袱朝着张敬轩怀里一砸,寒着脸回头便走,连话都没有再说一句。就这样,我们的教主张敬轩,骑着一匹杂色的普通骏马,带着心爱的天纵剑,背着一个小包袱,趁着夜色,便孤身一人匆匆的离开了随州城,离开了一直以来都陪伴着他的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