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向天龙和三虎下了玉皇顶，催马往华阳方向疾驰，眼看要出了天狼山，他让三虎留下照看马匹，然后独自一人专挑偏僻小路往华阳城走去。天黑时分，他到了华阳城墙下面，换上小鬼子的军装，利用飞虎爪攀上十多米高的城墙进入华阳城，他藏好飞虎爪，嘴里哼着《君之代》，大摇大摆往灯光处走去。走了几百米，已经能看到街道，向天龙走进街边的一家小杂货店，冲着正端着海碗趴在柜台上往嘴里扒拉面条的老板大吼一声：“八嘎，可有香烟？”

老板抬头见凭空出现一个鬼子，吓了一跳，险些连海碗都丢了，急忙咽下嘴里的面条，结结巴巴道：“太君，香烟的，有。”

“挑最好的，给我一包。”

“哈衣。”

老板赶忙从柜台里拿出一包香烟，双手捧着送到向天龙面前。“火柴。”

向天龙一把抢过香烟拆开，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哈衣。”

老板又从柜台里取出一盒洋火，擦着了帮向天龙把香烟点燃。“悠嘻，你的良民，大大的，皇军的，喜欢。”

向天龙喷出一股烟雾，夺过火柴，连香烟一起装进口袋，指着货架上的汾酒，道，“汾酒，皇军的，非常喜欢，你的，拿一瓶过来。”

老板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几乎拧下苦水，踮起脚尖从货架上拿下一瓶汾酒送到向天龙面前，心里已经把他祖宗八代问候了十几遍。“你的，良心大大的好。”

向天龙拧开瓶盖，仰脸喝了一口，冲着老板竖起大拇指，提着酒瓶转身出了店门。“我草你八辈子祖宗，狗日的小日本——”老板望着向天龙的后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走了一两百米，前面出现了一条更加宽阔的灯光更多街道，向天龙把酒往身上撒了一些，然后解开上衣的扣子，脚步开始踉跄起来。迎面走来一个看上去脑满肠肥的胖子和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他们互相挽着胳膊，这两个人到了向天龙面前，一起弯腰鞠躬，口中说道：“太君好！”

“嗯。”

向天龙点点头，朝他们挥挥手，“赶快的，走开。”

“太君，再会！”

这两个人走了几步，却听“太君”在身后叫道：“你们，站住！”

“太君，有何吩咐？”

两人一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位“太君”。“你们，过来。”

向天龙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酒。胖子和女人犹豫一下，走到向天龙跟前。向天龙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指着女人问胖子：“这是，你的太太？”

“回太君的话，她是我的姨太太。”

胖子心里开始打鼓。“姨太太，就是小老婆。”

向天龙凑近女人，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脸，“你很漂亮！”

“多谢太君夸奖。”

女人娇滴滴说道。胖子瞪了女人一眼，紧张地问道：“太君，你想，想干啥？”

“哈哈。”

向天龙指着胖子，“你的，吃醋了，你的良心不好。”

胖子嗫嚅道：“太君——”“你的不要误会，”向天龙拍着胖子的肩头，“我的，酒，喝得太多了，忘记了，回去的，路，你的，告诉我，军营的，怎么走？”

胖子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道：“太君，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好吗？”

女人连声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送你回去。”

“不，”向天龙摇晃着酒瓶，“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回去。”

“太君，你往前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左拐继续往前，见到十字路口再右拐走两百多米就到了。”

胖子满面谄媚，大声说道。“悠嘻——”向天龙转身踉跄着往前走去。“多么有素质的太君！”

胖子双手握在一起，脸上的笑容充满羡慕和敬意。“是啊，像这样英俊的太君可不多见——”女人的眼神充满迷恋。“好了——”胖子收敛笑容，瞪着女人大喝道，“赶快回家。”

“回家就回家，这么大声干嘛？”

女人也瞪了胖子一眼，双臂抱在胸前，气哼哼地走在前面。鬼子的军营原本是汪为仁用来囤积粮食和棉花的仓库，有几百间房子，小鬼子占领华阳，他就把仓库送给他们做了军营。小鬼子用不了这么多的房子，就在中间砌了一道砖墙，把西面的百十间房子给治安队和便衣队做了军营。在仓库的对面，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什么杂货店、浴室、饭店、妓院等等，真是无所不有，由于这条街道比较繁华，路两边就安装了路灯，但是路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向天龙远远看见鬼子军营的大门边几个端着三八大盖的鬼子和治安队正在来回走动，他丢掉酒瓶，扣上纽扣，靠在一根路灯的柱子上，一边抽烟一边偷眼打量着来往的行人。三个治安队员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慢慢悠悠地迎面走来，走在中间的是一个左眼偏右右眼偏左的斗鸡眼，个子又高又瘦，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套在一根麻杆上差不多，显得松松垮垮，他斜挂着盒子炮，帽子塞在武装带下面，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向天龙也能看到他坑坑洼洼的秃头上寸草不生，一个个铜钱大的秃疮疤在路灯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