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周遭白惨惨的雾翻滚着,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连那满山的飞禽走兽好像知道这里有一场大战,早已跑的没有踪影,老天也格外沉默,舍不得吹出半点风。封眠摇头苦笑,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浑身的酸痛让他想起了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从六岁开始习武到十六岁踏足江湖,昨日所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重现。到此刻,封眠才发现,他十年练武生涯,竟然比不上这两个月发生的精彩。“也不知管大哥他们怎么样了,希望他们平安无事才好。”
封眠捡起七杀刀,眼神也不在涣散,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你心肠倒是不坏。”
李三玩味的看着封眠,就像看着一个可怜虫:“可是好人一般都是不长命的,现在就让我送你下去吧,你不会孤单的。”
李三就这样随意的走着,就像逛街。“李三,我记得你叫李三,我师父是不会放过你的,今天我死,明日就是你亡。呀!”
封眠双手紧握着刀,大喊着,向着李三跑去。七杀刀卷起大片的愁雾,和空气激荡震鸣,呜咽着,为这明知不敌却冲向敌手的勇敢,悲泣。还未等封眠跑到李三面前,一只手已经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提在了半空中。“这种话我听得太多,你这种人我杀的也够多,如果有来世,记着小子,只有弱者才会说话。”
话音刚落,李三的一只脚便重重的将封眠踹飞!“噗”一口鲜血在空中绽放,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我要死了吗?”
封眠此刻却觉得心中一片清凉和安详,杀人者终被杀,就这样结束吧。封眠的身体被风托着,被雾笼着,全身混不受力,像秋风吹落枯叶,枯叶飘零不见。看着封眠的身影飞入雾里渐渐不见,李三还是那么闲庭漫步,他确信刚才那一脚已经要了他的命,现在只不过去检查一下而已。可是走了几步,李三的脸上变了颜色:“奇怪,怎会没有落地的声音?”
说着,他一个箭步往前赶去,但他只往前赶了十步,便不再往前走去。脸上的神情重新恢复那般淡漠,那般悠然自得,好像刚才他不是杀人,只是做了件吃饭睡觉拉屎一般的事情。他杀的人可能连自己都数不过来,封眠?只不过又是一个死在他手下的无数冤魂当中的一个罢了。“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到了这里。”
李三摇摇头:“可惜了小子,我还本想留你全尸,只可惜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唉,命啊!”
不知为何,他的话里却透露着一股沧桑感。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重新融入雾中,身后只留下一道深不可测的渊涧,像是择人而噬的洪荒魔兽,静静的等待着落入的一切。“可惜那把宝刀了。”
雾聚雾散,李三的背影终是看不见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雾褪去,阳光重新照射大地,早已不见踪影的飞禽走兽重新回归自己的家园,为了生存,为了繁衍,于是大地上又有了生气。在这山涧深处,顽强的野草互相竞争着,拼命的往上生长,跟攀在峭壁上的松树作伴,只为争夺时间短暂却弥足珍贵的阳光。只可惜这些野草的生存更艰难了,他们被压扁,紧贴着大地母亲,红色的液体侵蚀着它们的草根,还到处散发着腥气。草儿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这东西太沉,太重又太大,这东西从天而降,把本就瘦骨嶙峋的松树枝儿压断不少。也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嗒嗒”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借着天光,这才发现这竟然是名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虽不高大,看上去却很精神。这少年用灰色的布裹着头,身上穿着短布衫,上面打着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洗的十分干净。胳膊上半挽着袖子,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手上还拿着磨得锋利的砍柴刀。两条草绳穿过双肩,原来背后还挂着背篓,里面除了些可以吃的野菜野果,还有一只肥肥的兔子,躺在背篓里妄自挣扎不休。那少年瞧见这里的情景,“咦?”
的叫了一声,快步跑了过来,一个全身没有好皮,全身都被鲜血浸染的人便出现在他的眼前。“哇”的一声,少年被吓坏了,猛地向后翻去,连背篓里的兔子掉出来都不知道,他哪见过这个?少年远远的爬到一个石头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观察,也不管那只可怜的兔子被绑了四肢,在地上无助的打着转。过了一会儿,少年终究是少年心性,胆子大,瞧见那死人不动,壮起胆子,走到旁边,细细观察起来。只见那死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两只嘴唇也皲裂着口子,长得倒还算清秀。最可怜的是他全身没有一丝不带血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布,看上去十分吓人。最吸引少年的还是这死人手上的刀,刀柄处还有七个孔,刀刃泛着幽幽的冷光,好像看一眼都要被割伤。少年人犹豫了片刻,但是是在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拾刀,却不想那死人抓的紧,少年人试了下没拿出来,牛脾气上来一用劲儿,好家伙,不仅刀被他拉起来,就是那死人也顺势拉起,扑到在他身上。“啊,鬼啊。”
少年大叫一声,自己被死人压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不过片刻,那少年突然翻身而起,死人也顺势滑落在地。少年怔了怔,低下身子伸手放到了死人的鼻子旁边,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轻轻的吹在他的手上。“还有气!”
那少年脸色惊喜,高兴的手舞足蹈,好像是天大的喜事,他摸摸这,又摸摸那,连忙将背篓挂在胸前,将死人背在身后,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那少年人又突然跑了回来,脸上笑意盈盈,好像是责怪自己怎地如此粗心,他伸手一捞,便将躺在地上的兔子捉了回来,放到了胸前的背篓里,又匆匆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