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便是前去察看那个被锦云豹丢下的女子,方才战斗时他就不曾再听到她的声音,生怕她已死了,不知为何一想到她死去,他心中便有着无比沉重的感觉。最后,却发现她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他顿时松了口气,伤痕累累的身体再也动不得分毫,雨地里他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般,却将身上的蓑衣盖在了她的身上,看着雨地中昏厥的她脸上的笑容,他整个人似乎都亮了。即至雨停之时,他方能动了,当即便带着这个被他救起的女子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按他当时的伤势,自己能不能回去都很难说,背上一个人要活着回去几乎不可能,但他却做到了,每当即将倒下的时候,只看了看身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困倦尽消。“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回到家后,他顾不得收拾自己身上的伤,便给她处理了伤口,直到三日后,当他再次给她上药之时,她终于醒了过来,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他现在还记得当时她脸上的惊容。“别怕!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到她时,他不知为何总是会脸红,平日便无多少话的人此刻更是难以说清,舌头似乎都僵直住了,说不出话,一双眼睛却死死盯在她的身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那么没出息。“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猛然醒来,一见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方,面前的这人又一副色鬼的模样,是个女人都会惊恐万分,当即惊叫着便推开他,向着门外跑去,准备脱离魔掌开始独自逃生。“别走!我……啊!”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他发出了焦急的喊声,却将受惊的她惊得向外跑的更快了,他连忙向屋外追去,却不留意一脚踩中猎叉,当即便人仰马翻,再加上先前所受的诸多伤,瞬间昏厥。“你别走!别走!……”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当他醒来时,竟又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将她拉住,不让她离开,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日相处,但他对这女子产生了莫名的情感,似乎已离不开她。“你别动!你伤得很重!”
正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按住,胸前顿时便传来阵阵的剧痛,眼前的朦胧感瞬间消失,他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她真的还在,心中顿时升起阵阵喜悦,身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你身上都是锦云豹的爪牙所致,是你救了我吧?错把你当成了恶人,抱歉之至!”
她熟练地摆弄着屋内的药草,将一堆草药附在了他的伤口上,看着他说道,一脸的笑意,一脸的歉意。“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听着她的话,他的内心异常澎湃,硬是憋住说了这么几句文绉绉的话,现在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表现出来!他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他记得先前他表现得色眯眯时,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现在把她气走了,自己想追都没办法去追。“看不出你这人还很谦虚,和我以前听说的那些粗猎人根本不一样!”
女子笑着又去伸手研磨那些药草,她以前听人所说的那些猎人都是野蛮人,据说是会生吃野兽,和野兽根本没有两样,先前听到屋里有动静时回来后她心里一直都在忐忑,现在终于放心了。“不敢当,请问姑娘姓名?”
虽这说话听着有些刺耳,但是她说出来的,而且还是在夸自己,他的心里异常激动,当即便端起来了,搜肠刮肚又蹦出了几个文明用语,同时也问出了他心里一直想知道的事。“我叫陈纤鹤,是这附近的采药人,你伤的很重,需要好好躺上几天,先前你曾救我性命,这段时间便好好休息吧!由我来照顾你!”
女子笑道,这个人是因她才伤成了这幅模样,她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至少在他康复之后才能走。“太好了!”
闻言,他顿时大喜,一个没注意,本性又暴露了,狂笑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又盯了过去,当即便看到了女子眼中恼怒的眼神传了过来,不等她开口说话,他立刻将头转了过去,假装什么也没说,女子一时也极为无奈。接下来,这个叫作陈纤鹤的女子便住在了他的家里,每日照顾他的伤势,这是他生命中最为快乐的日子,虽然伤痕累累,但喜悦却常驻心头,而且她所配的药草也极为灵验,他身上伤口好的极快,转眼已好了大半。但接下来的日子,他的头顶却笼罩上了阴云,他能够时常看到她向着屋外张望,知道她在想念自己的故乡,一旦自己伤势好转,她就会离开自己,但他已经离不开她,只能想办法,自己折腾自己,趁她不注意自己多摔上几脚。“大山哥,你最近是怎么搞得?怎么不断摔跤?”
开始的时候她尚不曾察觉,但次数多了,她也察觉了,仍照旧给他上药,脸上的笑意却已减去很多,看着这些明显不是原先的伤口,皱眉问道。“上次伤得太重,腿脚不太利索了!”
闻言,他顿时浑身冷汗直冒,被她看出了蹊跷那就糟糕了,那她一定会离开,这相当于要了他的半条命,平时最讲究诚信的人,当即也开始扯谎,而且故意往先前的事上扯。“胡说,你这是在故意摔跤,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离开,是不是?”
但这些谎话根本就瞒不住她,她常年和草药打交道,给很多人都治过伤,他身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心里一清二楚,他的那些心思她也一清二楚。“不是!……是!我就是不想让你离开,我喜欢你!”
听了她的话,金大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紧接着他便向着她站起来大声吼道,他为人一向耿直,这么偷偷摸摸的做事令他心中极为难受,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忍不住了。听着他的吼声,女子顿时就愣住了,她心里一直有这样的猜测,却想不到他会当着她的面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身向屋内奔去,片刻之后,屋内有哭泣声传了出来。“小鹤,你别难过了,我不该说那些话的,你就当我摔傻了,胡说好了!”
话一说出口,金大山就已经后悔了,本来还能偷偷摸摸耍赖,现在直接把心意表达了,惹得她伤心不已,这次她定然是要离开了,他连忙奔进去劝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救了我,我就成了你的东西,你想怎样就怎样?”
女子闻言哭声顿时更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金大山,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满含着恼怒,时刻挂在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的话似乎一根尖锐的刺刺入了他的心中,那一刻他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碎了,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她眼中的泪水如同一颗颗巨石砸在了他的心头,一时间,他除了麻木没有了别的感觉,默默站在了门口。“你走吧!”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呆了好久,那一段时间是如此漫长,似乎过了数年,金大山在门口默默地站着,女子在屋内继续抽泣,金大山的心在抽搐,他难道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了东西么?不是!那为何又要强行将她留下?但若是她走了,他的半条性命似乎也会随之而去,想了很久,最后他沉默道,他决定让她走了。“大山哥,药已放在桌上,记得要按时敷上!”
女子听了他的话,脸上的泪水随之而停止,似乎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但是已开始默默收拾行李了,向着屋外走去,临走前对着金大山又叮嘱道,便默默沿着山道向外走去。金大山一直坐在家门口,看着她离去,一点一点地远去,直到化为一个黑点,内心在剧烈抽搐着,眼中有着一行浊泪流了下来,他极想出声叫住她,但是无论如何却都张不开嘴,直到她完全消失。“小鹤,你回来!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知何时,他麻木的神经终于开始变得剧痛无比了,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情感,疯狂向着外面冲了过去,沿着她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他一定要把真心话告诉她。“小鹤!”
那一天,附近的山林中各处都是金大山的声音,他发疯一般走遍了所有的山林,狂吼着她的名字,定要将她追回来,但不知是有缘无分,还是她已走远,他折腾了一整天都不曾见到她的身影,最后只能默默向家的方向走去。“大山哥,你去哪了?不知道你伤得很重,不能到处乱走么?”
正当他绝望回到家,心灰意冷之际,却听到了屋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人影闪动,那个他寻找了许久的人影出现了,正一脸笑意看着他。“小鹤!”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张开双臂向她扑了过去……“小鹤!”
这一刻的幸福他始终铭记心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曾忘记,即便是此刻,人尚在险恶的盘龙山,陷入濒死的地步,回想昔日的场景,昏迷之中的金大山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容,冷峻的脸也没有那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