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娘,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你们从红河谷中拿出来的?”
夜幕之中,金家庄中忽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呐喊声,震得四周人心都是一颤。“该死!又是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在鬼叫!”
当即,刚刚回到家中的村长金魁脸色一阵阴沉,狠狠说道,本打算出去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但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最终还是作罢。而金虬丝毫不知他这一嗓子对诸人而言,威力堪比炸雷,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臭小子,喊什么喊!真想害死大家不成么?”
立刻,他脑袋上便挨了一下,金大富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说着,他还狠狠瞪了妻子马小兰一眼,回来的路上村长金魁还一再强调此事决不可告诉金虬,在村口金虬问时被他阻拦了,不想刚一回到家,马小兰就告诉了金虬,这小子立刻鬼哭狼嚎,他已做好明日被村长训话的准备了,真不知他上辈子是倒了什么霉,遇上金虬。“娘,你快告诉我,刚刚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金虬这些年不是挨金大山的揍,就是和各类猛兽打交道,早已磨炼得皮糙肉厚,金大富这几下还奈何不了他,金虬连忙爬起来,着急询问母亲,但他也给了父亲几分面子,声音小了下去。“嗯!”
马小兰看了看父子俩激动的神情,有几分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顿时,金虬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整个人都有些呆了。这可是真干啊!他这个做儿子的坑了临洮,将所有玄甲军一窝给端了,他的父母族人就敢趁火打劫,连夜端了红河谷的军营,当真都是好样的!要是放在之前,这事金虬绝对兴奋不已,狂殴恶霸这种事他也是再积极不过,但是现在他身上背着玄甲军的人命,就绝对不能再染指红河谷的事。玄甲军为他所杀的事,知道的只有燕灵儿几人,还不会外传,再有人发现就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了,他有恃无恐,但红河谷劫掠的事参与的人多,怕是都被记住了,万一大夏顺藤摸瓜,那可就真的麻烦了!“虬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见金虬变得呆呆傻傻,脸色有些苍白,马小兰关切问道。“娘,我没事!先睡了!”
金虬心中有些乱,便自顾自站起来向自己的小房子中走去。“阿虬,也别臭着张脸了,去红河谷捡东西也不只有今夜才行,明天带着你一起去,要是不多弄些东西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金大富这时开口道,他只当自己方才的语气重了,伤了这小子,便改了口气。还去啊!金虬心中发苦,但是事情缘由他又不敢说,只得答应一声道:“好的,爹!”
便赶紧回到自己屋中,开始抱头苦思。“大富哥,你说虬儿这是怎么了?”
马小兰看着金虬紧掩的房门,有些忧心忡忡问道。“还能怎么样了?和大山那帮子人跑得时间长了,性子有些野了,这次回来!得好好困他几天,磨磨他的性子!”
金大富憨厚的脸上也显出一丝担忧,他和妻子马小兰一样,能够感觉到,随着金虬的成长,两人与金虬之间的隔阂愈发严重了。这情形像极了金大富小时从山中带回的一只小山猫,他喂养山猫时,山猫的眼睛还不曾睁开,对他很是依恋,但随着山猫长大后,便变得有些野性难驯,开始喜欢自己出去狩猎,虽然晚上还回来,但是终有有一日,山猫最终离开了他的家,再也不曾回来。而金虬的情况与山猫一般无二,再这样任由金虬浪下去,怕是就要再跑了,那可就惨了!金虬可不是宠物,而是他的儿子。金大富与山猫的故事,马小兰曾听他说过,便点了点头,眼睛有意无意看了看一旁的口袋,又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富哥,要不明天咱家还是不去了,这些东西毕竟是大夏的,我拿在手里,心慌得厉害!”
“怕什么?又不是咱们一家去拿的?真要怪下来,也到不了咱们头上!而且这些粮食本来就是咱们自家的,凭什么交给他们?给了他们,咱们冬天吃什么?”
不同于马小兰,金大富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根本不知大夏为何物,对于缴纳皇粮极为火大,根本不同意罢手。“哎!”
山里人的顽固,马小兰已经知道,知道她也劝不住金大富,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对了大富哥,军营里面除了粮食,可是还有别的东西?”
她弯腰将地上的一个口袋提起,向厨房走去。在红河谷抢夺东西时,老少妇女都是在寨外等候,只有各村的男人进去了,对于军营中有什么,她也有几分好奇。“米,肉,药材,兽骨,金银,兵器什么都有,还有十几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子……”金大富提起另一个口袋,跟上说道,前面的几句他说得极为欢快,但等到最后一个字眼时,却叹了一口气。“怎么了?”
马小兰心中一跳,问道。“都被糟蹋得不成模样了,怕是不行了!”
金大富唏嘘道,马小兰神色一阵黯淡,不再说话。将两袋谷物放在厨间,两人便回到了卧室之中,也是劳累了一夜了,不多时便有鼾声从卧室中传出。而在另一间房中,金虬却是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本来他已杀尽玄甲军,只要没人寻到紫谢草原,就没人奈何得了他,但不想村里人竟然参与了劫掠红河谷军营的事,这实在是太糟糕不过。毕竟以他现在的身手都能通过蛛丝马迹寻到山中野兽,大夏人的实力他已领教过了,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到时一村人还是在劫难逃。“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放着!”
金虬躺了一会,还是没有想出好办法,最后一咬牙,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再去想也是无用,索性就把事情闹大些,做得再绝一些。这样想着,金虬悄悄穿戴好了自己的衣物,打开自己屋中的小窗子,直接钻了出去,好似一个幽灵一般出了村子,向着红河谷的方向赶去。等到金虬赶到红河谷时,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此刻已算是深夜了,但红河谷却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无数的人胡乱挤在一处,向着大夏的军营挤去,这情景可是比当初来缴纳皇粮时还要热闹万分。金虬看到诸般乱象,心中却是一松,这么多人都来,证明并非金家庄一脉所为,这是好事,水越浑,他们就越是安全。金虬很快混在了人群中,向前挤去,四周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在其中并不显眼,便随着人群一并向前挤去。“把队排好!都挤什么挤?一个个穷鬼……”人群向前熙熙攘攘挤去,行进的很是缓慢,金虬也是无奈,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出了一声大喊声,已到前面的人忽然向后面挤来,将金虬挤得向后直退。“怎么了?”
人群中又老又弱,被这一挤,当即有不少人被挤倒了,孩子的哭声,大人的谩骂声连成了一片,金虬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拉着前面的一个青年问道。“还能怎么样?群山盟的老爷发怒了!”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金虬,说道。“群山盟主?”
金虬对于这些人倒是不陌生,这是老乞丐的死对头,便连忙踮起了脚跟,向前张望。“说你是哪个村子的?”
在军营的门前,正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对着面前一个领着孩子的女人大喊大叫。“回大人,我是青牛庄的!”
女人低着头道。“青牛庄的,但我怎么不记得青牛庄有你这个人?”
壮汉笑道,伸手在女人脸上摸了一下,女人本想躲开,但最终还是作罢了。“大人,我确实是青牛庄的,若是大人那天来了庄里,可来寻我……”女人红着脸说道,其中隐含的意思极其明确。“好!等会大爷一定去寻你!”
壮汉笑道,说着拿起一个口袋,丢给女人道,“这是你的!”
说着,用手又在女人身上拍了一下。“谢大人!”
女人捡起了口袋,小声道了声谢,打开一看,却立刻变了色,“大人,怎么只有十斤?”
“怎么?你还嫌少?那便拿来!”
壮汉眼睛一瞪,吼道。“不!不敢!这是我原先和这孩子两个人可是交了百斤粟米,这十斤着实少了点,这叫我和孩子怎么活……”女人有些畏惧,低着头,用手死死抓着口袋。“原先怎么活,现在就怎么活,大夏要了你那么多东西,你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大爷大发慈悲,你倒事多,可是真得欺软怕硬,若是嫌少,就给我拿回来!”
壮汉说着,就要上来强夺女人手中的口袋。“大爷,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女人死死抱着口袋,护着孩子向外走去。“你这样的女人就是贱!”
壮汉在后面不知拿起一块什么丢了过来,将女人打得一个趔趄,女人却不敢再言语,护着孩子出去了。四周的人也在不断指责女人,女人低着头,只是低着头,护着手里的口袋,和孩子。“你们一个个都傻站在哪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说你是哪个村子的?”
壮汉紧接着就发了火,又将人群骂了一遍,逮住就近的一个人询问起来。“大人,小的是……”被他抓住的人立刻一脸喜色,连忙道。就在一群再度嘈杂起来的时候,金虬已经悄悄向后溜去,看了看仍在不住向前挤得人群,他直接下了河水,向着下游一声不吭泅游。他现在身上背着玄甲军的人命,不愿任何人见到他进出大夏军营,更何况群山盟的人还要记录人和村名,这个更是不得,虽然他还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何种阴谋,但是他不信任山外人,就不相信这些人有那么好的心,肯将到手的东西分发给各处的村民。金虬向下泅泳了大约半里路,绕过了营门所在之处,便从一处河滩爬了上去。这里金虬没来过,但是前几次来大夏军营时,曾经从门洞中看到过,是采石场,现在静悄悄的,想必那些被贬作奴隶的人已经逃走了,是个上岸的好去处。金虬悄无声息从河中奔了出来,快速到了断崖下,正准备攀爬时,脸色忽然就是一变。在断崖下密密麻麻正有着无数的人影,难不成是有人在防着他?金虬心中暗叫不好,手中虬龙锥当即横了出来,准备动手,却发现这些人影根本一动不动,身上甚至连一丝气息也没有。金虬心中感觉疑惑,便拉过一人,仔细察看了一下,顿时只觉得一阵怒气从心中迸发了出来,这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当胸被人刺了一刀,是那些当初采石场的奴隶!金虬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四周的人影都是原先的奴隶,都是被人以极度麻利的手段杀死的,看样子死去也有一段时间了,算算时间,似乎就是玄甲军随他一起出去的那段时间。他本想是救一些人,却不想大夏那些人在走之前,竟然先下了杀手。这让金虬对山外人的手段,有了一份新的认识,心中暗骂之际,他目光也变得冷厉下来,当即一收身形,深吸了一口气,如同一只猿猴一般沿着断崖爬了上去。河谷边的断崖极为陡峭,但是比之盘龙山中一些险地,还是差些,金虬没费多大劲就上来了。他悄无声息爬上了栅栏,翻进了军营,只听得此刻军营之中正不住传来嘈杂之声。金虬沿着走道,向大夏军营中走去,只见在军营中正有无数人在忙碌。“快!快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好,装车!”
在军营之中正有一个身影高大的男子正在拿着马鞭怒吼,在他的四周正有上百人正在忙碌,将一箱箱的金银兽皮装上大车,已装了足足五十车,还在不住忙碌地搬用装着,同时还有人将一些酒坛子打碎,将酒水洒得都出都是。金虬贪婪闻了闻酒水的气息几下,便默默退了回去,悄无声息向着夏堂的帐篷潜行而去,他当初出来的兽皮和兽骨可都还在夏堂帐篷中,那些东西还是得拿回来。“哈哈!属下对于盟主大人的敬佩之情简直如同大河之水连绵不绝,他们都以为失了群山盟,盟主大人就再难起势,却不绝不会想到没了群山盟的牵制,盟主大人孑然一身,却是更好施展手段了,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就在金虬快要靠近夏堂帐篷时,帐篷中忽然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高瘦的男人的身影在帐篷上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