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总是相对的,而却又是共为一体的,如同白天与黑夜般,你来我往,我到你又走,看似老死不相往来,或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冥冥之中却有着更为深层的因果,或许此之毁灭,便是彼之起因,反之亦是。而在人间这样的道理又何尝不是一直存在的,没有绝对的朋友,没有绝对的敌人,有时候甚至都不存在绝对的利益,一切都在变化中进行,朝秦慕楚之举实属常见,坚贞不移之人也不稀少,至于到底如何识别,却也只存在于一己之心。善察者自可明辨黑白,寻找到那些真正值得换命的人,有雄心者自可横行世间,开创一番事业,无雄心者也想必可以安度一生,享一番锦绣繁华,而若是无此心者,便是身居高位,想必自云端而下也不过旬日之事。明白世间诸人对自己的真正想法,这几乎是每一个生衍世间的生灵都渴望的事情,只需明晓此处,便可知道自己的处境,更可以知晓通天之道,然而上苍是吝啬的,它自将它交给那一少部分的人,即所谓的豪杰。可在这个残酷如地狱的世界里,谁又是真正的豪杰?是身居高位者?是才华横溢者?还是那些拥有一副好皮囊的赏心悦目者?这些似乎都不是真的豪杰。真正的豪杰是崛起于毫末之间,最终平定这个乱世的人,无论其出身无论其相貌,但其成就一切的时候,时代会给予他最为强大的力量——权利,最终成功慑服所有的自命不凡之辈。也就是说在一切开始的时候,上苍已经平等地给予了每一个人获得它的机会,只是在最后很多人与它擦肩而过,最终变得碌碌无为,当失去所有的一切的时候,才会发现其实自己一直相信的那个人不过是个骗子罢了。这是这个时代的真正面目,而在这个时代也混乱的时候,也就是乱世到来的时候,那一切的真面目更是会显露无疑,在这里没有人会是真诚的,所有人都将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拼杀,即便是血染山河也将在所不惜,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这是一个豪杰的时代,诞生于此世的人拥有成为豪杰的最佳可能性,只是很多的时候他们并不想拥有,因为在那个时代他们需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但这一切却都不是他们自身来决定的,甚至连同那些真正的豪杰也不例外。敌人与朋友有时转变只在一瞬,而死敌与盟友也有时会是一人,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所需要的是冰冷无比的权谋手段,和铁血无情的冰冷手腕,这是成就一个霸主必须的途径,同样也是极度痛苦的。而此刻,就在九州大地的一侧,与天险峰之战命运同等的超级势力——唐门中这一切又在上演,即便他们曾经是同族,即便他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鲜血,也在战火燃天的时代中彻底崩溃了,最终只能刀兵相见。“报!小姐来信!少爷赢了!”
自天险峰下那场惊世骇俗的血腥大战开始那一刻起,唐门上下便陷入了绝对的紧张之中,毕竟这是生死一搏,是重回巅峰还是直坠凡尘都将在这一天决定,直到那一声的到来。那真的可以说石破天惊的一声,顿时整个唐门都陷入了一片沸腾之中,和次州的南宫学馆一样,他们也在这惊世大战之后喜笑颜开,甚至比南宫学馆的人还要高兴,毕竟丹阳郡的人们只不过是精神胜利,而他们却是实实在在得到了益处。当初金虬来唐门的时候,话说得相当清楚,若是事成再有重谢,一头神兽的价值便可令他们恢复元气,若是重谢那还了得?而且还有更大的益处,这一次他们赌对了,土匪盟都已被打败,他们唐门的名头将无与伦比,毕竟此战关键是他们唐门的少主和小姐。而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却还是有人陷入了绝对的恐惧之中,那就是唐婉的伯父唐寅,他本就是反对唐婉成为唐门之主的最为强劲的实权人物,为此甚至不惜将唐婉等人的行踪告知了土匪盟,却想不到最终成就了铁血的赫赫威名。如今土匪盟败了,也就是他败了,唐门之中他将再也无法阻止唐婉的兴起,而更令他恐惧的是他曾与土匪盟勾结过,若是被发现了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但现在就是想跑他也想不到可以逃亡的地方,毕竟已经战败的土匪盟不可能收留他这罪魁祸首。“但愿天险峰上所有人都死了吧!”
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金虬等人不要发现他的秘密,为此他不惜向神许下重诺,只要能让那些知道他秘密的人死去,他什么都愿意,但他却忘了神只会钟爱于胜利者,而现在他并不是。“老爷,两位长老有请!”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外催死的人已经到来了,说话是在外面,但是人却是已经直接冲了进来,数十个人刀剑已经出鞘,直指他的胸前,根本不容他拒绝。“可恶!谁让你们……好吧!我去!”
此刻唐寅的心情正差,忽然见到这些人,当即便大怒,要出声呵斥这些人,但是话才出了一般,便已看到那些人眼中的寒光,只得又将升起来的脾气又压了下去,向门外走去。外面曾经这一片对他无比熟悉的世界此刻看来却是如此陌生,因为他知晓前方的道路是通往何处的,但无奈的是他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身后的人根本不给他丝毫的机会,将他一路送到了石塔之前,送到了两个长老面前,这才离去了。“寅儿,此次天险峰之战的消息听到了么?”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等待他的并不是要立刻去死的场景,两位长老今日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将他当成唐门之中的实权人物认真和他谈论事情,似乎还很尊重他的意见。“禀告两位长老,此次天险峰之战我方大捷!婉儿与阿虬同下天险峰,大涨我唐门的威风,如此一来我唐门复兴有望啊!……”唐寅顿时就打起了精神,眉飞色舞地向着两位长老夸耀起来,大有普天同庆之意。“那你可知道是谁将婉儿出兵的路线告知天险峰诸匪?”
但他的美梦也就到头了,他的话音还未落地,二长老冰冷的质问声便已经响起,整个石塔四周的空气也在那一瞬间都紧张了起来,那是绝对的杀气与愤怒。“寅儿不知!但愿请命亲往天险峰查明此事……”顿时,唐寅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是他也着实了得,早已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当即便以先前早已编好的话拿了出来,不但可以洗脱嫌疑,更可以挣得逃离的时间。“畜生,大胆!私通恶寇,还敢切舌如簧!”
但是他显然想多了,他的这些花花肠子也就骗骗他自己还行,骗这两个已经在世上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根本不够看,只听到唐寅否决的话,两人眼中便已有怒气出现,呵斥声随之便压了上来。轰!在那一刻,两人身上的先天真气更是已经尽数散出,强横无比的威压立刻笼罩了整座院子,直接压得唐寅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分毫。“长老,寅儿不服!这定然是唐婉那小贱人背后诋毁于我,她一向与我不和,这一次立下大功,便设计陷害我!……”但唐寅明显不是普通人,即便是此刻刀已经到脖子上,他仍旧在大声喊冤,根本就不示弱半分。“畜生,事到如今,你还敢诋毁婉儿!”
大长老怒喝道,眼中已经明显有火焰燃烧,手掌轻轻握了几分,顿时压在唐寅身上的先天真气便又重了几分,直接将他后面的话压了回去,逼得他七窍流血,他现在已经打算彻底杀掉这个后生晚辈。“长老听信谗言,沿用私刑!寅儿不服!……”但即便是已经死到临头了,唐寅仍旧在大呼小叫道,他现在已经保定一点以死求生,反正知道他底细的人都已经被他杀掉了,唐门是名门正派,没有依据,便是两位长老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哼!好你个畜生,还敢攀咬我二人!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他是谁,你还敢说你是无辜的么?”
他的话彻底激怒了二长老,当即他便收起了先天真气,不再以武力威压,但却是拿出了可以置唐寅于死地的法宝,出声冷喝道。“哼!……啊!”
在那一刻,唐寅嘴边露出了冷笑,他知道他赢了,现在这两个长老不能把他怎么样,那么以后他就更不会有危险了,时间将会消磨一切的痕迹,但是不想当他抬起头,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顿时就懵了。原来自始至终在这座小院中都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的形貌并不出众,稍微有些俊秀之气,身上更是没有一丝的强者气息,浑身还有着数道伤口,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但是此刻却成了掌握唐寅命运的人。因为这个人是唐寅的书童,更是他的男宠,他之前对付唐婉所有的手段他都知道,他先前之所以那么自信,就是因为认定此人已死,毕竟是他亲自动的手,想不到他还活着,现在更是到了两位长老面前,他的命运在这短暂的瞬间便被决定了。“畜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他的眼睛就红了,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吼叫声,向那人扑了过去。现在已到了生死危机的时刻,他必须铤而走险,只要在这个人说话之前杀了他,他就可以平安无事,最起码他是这样想的。“老爷,别挣扎了!我把事情都告诉两位长老了,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这是你逼我做的!”
面对洪水猛兽一般的唐寅,那人倒是一点都不怕,直接了当把最后的话都说了,顿时唐寅就懵了。“畜生,你还有何话要说?”
紧接着,下一个打击也就随着而来,二长老冰冷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强横的威压便再度降临了,直接将他压得再度跪倒在地,再度动弹不得,而且此刻天空中弥漫着的先天真气明显已经强横了数倍,两人已对他动了杀机。“长老明鉴,这个畜生是我唐门败类,是唐寅那小贱人的手下,他在陷害我……”但唐寅求生的欲望是极其强烈的,虽然已经阴谋败露,但是他还是不承认,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的书童身上,再次开始狡辩。“唐寅,你个畜生!你为了你自己的性命,不惜要杀了我,现在你还敢害我,我和你拼了……”这个书童现在也是急眼了,同样也和唐寅是一类人,极其擅长落井下石,直接冲上去就和唐寅扭打在了一处。“死不足惜!”
眼见这两个败类在自己眼前打起来了,大长老当即就怒了,先天真气纵横中,直接便将书童碾为粉末了,将地上动弹不得的唐寅提到了空中,五指回扣,要将他直接抹杀掉。“两个老糊涂,你们都瞎了眼,我是长子!凭什么不让我当门主?难道那个小贱人比我还强么?你们两个老混蛋不得好死!……”火红的先天真气笼罩中,唐寅的全身都开始燃烧起来,这时他也已知必死无疑,索性开始大骂起来,将他心中的怨恨统统讲出了。“哼!”
但是这也只能是他临死前的最后疯狂了,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大长老已经将五指紧握成拳头,当即便将他化为了飞灰,飘散在整个院子的各处角落之中。“给婉儿去信吧!告诉她后患已除!”
当整个院子再度安静下来的时候,两个长老的脸色呈现出了另一种情感,久久无言,最后大长老这才出声对二长老说道,其实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唐婉走时留下的计策,现在终于启用了。“是!”
当即在院子的后方便有人应答道,随机便再度消失。“看来唐门也只能跟他们一路走下去了!”
望着天空中飘舞的飞灰,二长老叹息道。他们两人一直都是保持着中间态度,对于唐婉和唐寅之争,铁血与土匪盟之争,他们都是以唐门利益为最高,始终站在胜利者一边,而如今胜利者诞生了,他们就抹杀掉失败者。大长老也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的乱世生存法则,无论何时他们都要在胜者一边。许久之后,在唐门的一处庭院之中,一只黑色的雀鸟便已离开了牢笼,再度振翅飞上蓝天,向着遥远的应州大地飞去,向着亘古矗立的盘龙山飞去,更是向着威震天下的新兴的超级势力的核心处飞去,带着这个并不让人震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