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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迷茫的希望之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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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自古便有万千烦扰,混沌而生的魔神尚不能从中解脱,尚留下无尽的传说,去诉说他们的恩怨情仇。天生便是肉体凡胎的俗世中人,又有几人能够堪破其中奥秘?自然也难以悟穿那玄之又玄的天道,自然也难以解脱离世。也似乎与那些俗世之说不相符合,毕竟无论是看破世俗的高僧还是云游四方的道人,都似乎已经远离了这一切的是是非非,但若是细思片刻,便会发现其中的破绽。若是真有人已到了那一重境界,其本身有何苦留在这俗世之中,处身于是非漩涡之中。所以之后的答案便显得更为明显,那个看似简单的答案从来不曾为世人所掌握,正是因为无法拥有,才有了那始终不曾断却的渴望,才有了万千的美丽传说,跳出这个世俗的怪圈,前往永远欢快永远幸福的世界,如同梦一样的传说,最终也只能是个梦。但是,很多的人却始终在相信着那个美梦,始终不醒,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还在期望着可以进入美丽的天堂,他们都是极为虔诚的,但却也是极度胆怯的,也是极度愚蠢的,因为他们都已经被这残酷的世界夺了勇气,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无所不能的神明身上。那一种人是不会得到救赎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他们想的神,唯一实实在在存在的神就是那些手握权利的上位者,一言可定千万人生死,若是硬说有天堂的存在话,那么也只有那种人身处于天堂之中。但即便是这样无所不能的神,也不能从这自古便有的万千纷扰中解脱出来,因为他们也还是凡人,他们也还不是神,身处人间,便不可能从这个世界中挣脱出去,这似乎是一种诅咒,却也是一种祝福。因为只有在这个世界上,战胜了世人眼中的千难万险,最终才能登顶为王,成就一番雄图霸业,最终才能真正斩断束缚自己的枷锁,将那些所谓的烦扰弱化到极致,也同样是强化到极致,这一切都只是取决于那个矗立而起的强者的心。而如今,随着乱世的再度降临,上苍也再度降下了自己的考验,在那个已经开始崛起的强者身上,降临到那个刚刚兴起的势力的身上,这是它的祝福也是它的诅咒,因为只有跨越过这道险关的人才能获得它的认可,而失败者只能化为灰烬。天险峰之战后,天地震动,九州大地上群情激奋,有胆怯瑟瑟发抖如鼠者,也有兴奋欢呼雀跃如虎者,他们的声音已经撕裂了外面世界仅有的几分平和,更化为了数道洪流在向着这个曾经的魔地,如今的希望之塔前进。他们的欢呼声震慑着天地,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四方,但是他们都不曾知晓,就在他们满怀希望向着天堂前行的时候,那个曾经给予他们那一缕可贵的希望之光的人正在受难,而此刻他的光芒更是已经迷茫,快要沉沦入黑暗的更深处。“杀!”

他身上的暴虐之气是如此强盛,即便此刻身处于昔日的仙境,即便他深爱的女子已在咫尺之间,他还是无法压抑住内心深处那股强烈无比的嗜血情怀,疯狂的吼啸声中,黑色的真气正不住在向着四方急涌。转瞬间,小竹屋四周的祥和雾气便被无俦的罡风尽数吹去了,黑色的魔气正在以他为中心源源不绝的向外扩散,带着那一份血腥的气味,带着那一份蛊惑人心的躁动之意,他在这一刻已不再是那个矗立于时代之巅的神明,他只是一个魔,渴望鲜血的魔。“吼!”

常年生存于这处仙境的那些生灵,都已习惯了那个美丽仙子的温柔,在这样可怕的末世之相面前,根本无能为力,被吓得纷纷后退,惊恐地尖叫着,却还是难以逃脱魔的掌控,被那份可怕的力量笼罩了身躯,瞬间也笼罩了心灵。在那一刻,它们的眼中也迸射出凶狠的光芒,向着天地间不住嚎叫着。它们的心灵也已被那无处不在的魔气蛊惑了,也被那个可怕神明的杀意所感染了,激发了它们灵魂深处的那一缕嗜血情怀,它们也都已经魔化。只是瞬间,曾经的仙境便已经转化为了魔境,无数曾经善良弱小的生灵变得狰狞可怖化身为魔,向着天地发泄它们心中的暴虐之念,渴望杀戮,渴望鲜血,怒吼声便是它们对天地的宣战,更是它们对于魔王的狂热的崇拜……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身处于竹屋之中的魔影,虽然此刻他还在沉睡,但他的力量已经影响了一切,真不知道若是他醒来的话,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何种模样?或许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万事万物都会终结吧!这已是苍生共同的命运。“杀!”

无论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何种变化,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暴虐之气,他还在那个鲜血飞溅的战场上,他还在面对他的仇敌,他还在率领着他的部下与之血战,无需丝毫的犹豫,他便挥舞着长剑冲杀上去……长剑挥舞中,他的仇敌一一倒下,残肢断臂四处飞抛,即便是曾经矗立于天险峰之巅的暴风也被他斩于剑下,那一刻的他是何等畅快,无需压抑,无需克制,可以尽情杀戮,可以自由畅游于血海汪洋之中。“杀……不!”

他的眼前不住闪现着人影,他根本不去理会那些人到底是谁,他只管尽情杀戮,他要让整个世界都陷入血海汪洋之中,因为这是他最为喜爱的颜色,只有这些可以让他不再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但就在他杀得癫狂的时候,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群人影,他想毫不犹豫去摧毁他们,但是在他举剑的那一刻,他却又不由停止了他的动作,因为他看见了这一群人的相貌,这是他的兄弟们,这是他的亲人们。其中有他的师傅金大山,他的表哥金虎,他的师弟王朗,还有更多他认识的面孔,而这些人都是跟随着他一路杀出盘龙来到天险峰下大战,他不能伤害这些人,他在内心深处在不断告诫着自己,这是他的底线。“杀!”

但是内心的那一股对血的渴望根本无法抑制,沉睡在他体内的那一只凶兽已彻底苏醒了,根本不理会他的告诫,嗜血的念想在不断冲击着他那脆弱到极点的理智,他的眼中也闪耀起红色的光芒,手中的逆天剑上寒芒闪烁。他现在什么也不要了,他只要鲜血,他只要杀戮,只要能这个世界血流成河,便是让他身死意绝,他也在所不惜,他的眼前不住闪烁着昔日亲人倒下的场景,那一幕幕的血腥画面催动着他动手,杀了这些人,杀了所有人,摧毁这个囚禁他的地狱。但是,每当他要动手的时候,心中的那一份脆弱的理智又开始阻碍他,那些昔日难忘的画面都在不断回放,师傅金大山教他武艺,金虎等人和他共闯天涯,还有那个始终相伴的美丽女子,这一切都在将他往回拉。“杀!不!杀!……”望着眼前的这一群浑身已被鲜血滚染的人,他的眼中不住变换着光芒,时而如同野兽一样凶残,时而如同少年一般温和,人性与兽性在不住争夺身体,他手中的逆天剑更是不断颤动,时举时落。“阿虬,你没事吧?”

终于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那一句温和的询问彻底打破了他的内心平衡,在那一刻他心中的兽性如同洪水一般淹没了整个世界,如同孤岛一样的人心被瞬间淹没于这滔天的洪流之中,他沉沦了。“不!……”那一刻,他的眼睛完全成了一片血红,那是对于血液无穷无尽的贪婪,那一刻他看到了那些昔日的亲人们,已经沉沦的人性在痛苦地哀嚎,他知道自己已经化身猛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这些人有危险,他必须要让这些人尽快离开。他狂叫着想要阻止猛兽,想要提醒那些亲人离开这一片土地,但是那一刻他看到手中的逆天剑已经举了起来,黑色的魔气弥漫了整个天空,电闪雷鸣中,他冲向了那些亲人,瞬间他的世界便成了一片血腥,而他也彻底沉沦了。“杀!”

当内心的那个自己沉沦的时候,外面世界的猛兽也已经苏醒了。沉睡的少年已经张开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已再不是人族的眼睛,而是猛兽般的竖瞳,闪耀着无比凶残的光芒,他已经失去一切,也去掉了所有束缚,他可以尽情杀戮,毁灭所有的一切。疯狂的怒吼声中,他的全身便已经被黑色的雾气所包裹,眼中竖瞳显现,眼仁上黑线在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蔓延,身上更是已经起了变化,脸上已经长起了鳞片,身躯在不住地变大,他已不再是一个人,他是真正的凶兽,毁灭一切的凶兽。“吼!”

当他再次出声的时候,发出的已不再是人族的呐喊声,而成了怪物般的嘶吼咆哮之声。怒吼声中,他已向屋外冲去,他要离开这片狭小的天地,离开这个可以束缚他的世界,他要去外面尽情杀戮,让整个世界都化为他的喜爱的血色。“嘭!”

此刻的他无比强大,面前的这一扇门根本无法制止他,只是一个呼吸,他便已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那些令他心动的生灵,血海汪洋的时候终于要到来了,但是在那一刻,他却并没有再继续行动,因为他看到了那无尽黑暗中的希望之光。“阿虬!”

他看到了那个正站立在远处的白衣女子,听到了她悲伤的呼唤,瞬间他的身体便无法再动了,即便是曾经凶悍绝伦的灭世凶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已化为了她的善宠,那曾经强烈无比的嗜血情怀瞬间退去,他又回到了人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白衣女子正是紫露,那个曾经让他寻觅许久方找到的心灵归宿,便是在他化身为魔的时候,当听到她的呼唤也会回归人间,这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存在意义,是他人性与兽性的共同寄托,也只有她可以唤回他,因为他只相信她。瞬间,他体内狂吼的凶兽便安静了下来,源源不绝的黑色魔气也不再散出,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那一刻是他最为幸福的时刻,他不愿打破它,正如他不愿失去面前的这个女子一样,这一刻已是永恒。“阿虬!”

这一刻他虽已安静了下来,但是面前的女子却在流泪不止。望着这个已如凶兽的身躯,她的心中有着万千悲痛,更有着万千心酸,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她熟悉的人远去了,将他再度变成了这幅模样,这是她心中永久的痛。紫露先前本是在为金大富夫妇扫墓倾诉,听到金虬的吼声的那一刻,她已心中不好,便连忙赶了回来,却想不到到达竹心湖的这一刻,却看到整个小竹屋已经魔气弥漫,门口更站着已经再度魔化的金虬,瞬间她的心就碎了。望着那个已经狰狞可怖的身影,她的眼中溢满了泪水,举步向前走去,她相信他正如他相信她一般,无论他变成何种模样,他都始终不会伤害她,而她将永远呆在他的身边,将已经迷茫的他唤回,这是他们彼此的信任,这是他们彼此的心声。“吼!”

虽然凶兽已经离去,但是那弥漫四周的魔气并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它们还是疯狂涌向她,希望连她也一同魔化,继续主宰这个世界,但是它们根本无法阻碍她前进的步伐,当黑色的魔气碰触到她的那一刻,无不崩溃,烟消云散。而且崩溃的并不只是那些去攻击她的魔气,便连那些弥漫在竹林各处的魔气也一并被净化了,祥云仙雾再度笼罩了这个世界。她便如黑暗世界里那一缕真正的希望之光,出现的那一刻,便已驱散了所有的绝望。“吼!”

浓郁的黑雾散去,那股留存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立减,没有了那份蛊惑心灵的力量驱使,小竹林先前面目狰狞的诸多生灵也恢复了平静,望着她的身影,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它们已经重新回归了昔日的善良,它们在感激她。“阿虬,回到我身边好么?”

最后她终于来到了那头绝世凶兽的面前,此刻这片仙境已回归了往日的祥和,但她心中的伤悲却是丝毫不减。望着这狰狞可怖的身影,看着那双闪耀着血光的竖瞳,她禁不住拉住他,颤声说出了她心中最为沉重的请求,那一刻她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悲,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下。“姐姐!”

那一刻,凶兽的瞳孔也在剧烈颤动,她的泪水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痛,便在那一刻他的眼睛恢复了原状,伸手将她一把揽在了怀中,紧紧地抱住,“嘭!”

那一刻他全身的鳞甲尽碎,他又恢复了人性,浑身再无半点黑气。“阿虬!”

她也颤声紧紧抱着他,将头埋入他的怀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那一刻,他们都静静抱着彼此,任由竹林中山风狂吼,任由四周的竹林摇曳,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这一刻他们都已经等待了太久,这一刻他们点亮了彼此心中的希望之光,而在遥远的世界里,这点点光亮将足以主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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