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水势平缓之时,便是一木也可纵横江河,然而水势滔天的时候,便是有万载巨舰也不见可过小溪,人生之中阴沟翻船之事往往便是发生此刻,诚是人生憾事,诚是人间悲剧。水势已如此难以估量,那亘古难料的人势又是何等无常?曾经的千古王朝瞬息转化为一捻黄土也不过常事,曾经的微末之人崛起纵横天下也不过是常事,所谓时代成就豪杰,或许是豪杰铸就了那个时代,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有了那个时代的存在。那份已经不知所措的牵连,自混沌始开便已有生灵去参悟,有很多人得出了属于他们的答案,而更多的人则永久被埋葬了,葬送在那已经逝去的岁月之中,然而那份牵挂到底有什么作用,却是自始至终都是各人在自说自话。有人将其归结为冥冥之中的轮回之说,前世为恶者即今世受苦之人,前世为善之人便是今世的位高权重之辈,是否真的如此不得而知,但是唯一知晓的是这是上位者的谎言,毕竟曾经既有大德于苍生,今世何故又成为屠夫,那样又与今世的恶人有何区别?若一切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么这个世界的善与恶的界限到底在何处?若是没有所谓的善恶,那么诸人的前世今生又有何区别?自欺欺人之论根本不足道哉!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同一件事物在进行,它的名号便是利益,所有的谎言都是为了获取它,或许说是获取更多的它,这是那些曾经的豪杰们想要的东西,也是曾经的暴君所想要的东西,因为得到它就可以定义正邪,可以用自己的意志来书写历史。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当这样的机遇出现的那一刻,那个时代的曾经豪杰也好,曾经的有德之士也罢,都往往会步入其中,不断地追逐着,直到彻底获取它,或许被别的追逐者完全毁灭,直到那时他们才会真正地停歇下来。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所谓的天命才会出现,所谓的人势才会出现,曾经的失败者都会被永远埋葬,曾经的胜利者将会成为豪杰,即便是他们曾经渺小,即便他们曾经凶残,他们都会被历史永久地夸耀,因为他们是胜利者。而此刻身处乱世之中的诸人正在切身体会着这一切。曾经挑战过土匪盟最终被埋葬在天险峰下的人,无论他们曾经是凶残还是善良,无论他们曾经声名显赫还是默默无闻,但迎接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嘲讽,因为他们失败者。“蠢货!不自量力!……”和土匪盟有过节的人会还不犹豫嘲笑他们,和土匪盟结为盟友的势力自然会如此,甚至那些一直生活在恐惧中被压垮的人也在嘲笑他们,因为那些人都已不再相信希望,麻木的他们不再拥有希望,甚至希望更多的人坠入黑暗。但是,当那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传来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当曾经的悍匪被斩杀得丢盔弃甲,当曾经的上位者也处于绝对的恐惧之中,那些身处于黑暗中的人这才开始相信希望的光芒,甚至不顾一切地去追逐,只希望能够将它紧握在手。“狼神万岁!狼神万岁!”
如今,他们都已到达了这处曾经的邪恶之土上,望着曾经血迹斑斑的战场,他们的心中都有着万千的波澜,而唯一的能去做的事情就是向着天险峰的方向叩首膜拜,为那位曾经挽救过他们的英雄致敬。他们并非是不愿和更多的人一样前往那片神迹之地,只是因为前方的人已经太多了,完全阻碍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令他们只得遥望圣地,心中怀着必死的信念,向着曾经神明矗立过的土地膜拜,为了他们心中的那一份感动。虽然他们都曾经麻木过,但此刻的他们绝对是真诚的,他们的眼中满是虔诚的光芒,他们的心声更是如此强烈,即便是相隔千里,但是他们的声音还是传到了那处希望之塔,这是他们的希望,也是他们对于神明的绝对信任。延绵起伏的山脉上,黑色的身影无处不在,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呼,层层叠叠的声音甚至已经传到了万里之外的盘龙山,此刻的天险峰上更是已经雷鸣震耳,天上地下都是这一句虔诚到极致的狂呼声。“唉……”此刻的他们都是真诚的,他们的心声可以为证,他们都是为了追逐希望而来到此地,他们情愿追随在神的身后,即便是为此付出他们所有的一切,他们也心甘情愿,但是听着这无处不在的声音,山上那些正在接受他们膜拜的人却都在叹息。在天险峰之上,除了当初金虎率领奇袭大军拿下的山顶几处大寨,剩下的大寨都已在金虬的剑下被摧毁殆尽,此刻发出的叹息声正是源于其中一座大寨,正确的说是源自三个已是当世强者的人,他们曾经都为此感到过万千欣喜,但此刻他们却是真的已经为此感到头痛,甚至已到了危如卵石的地步,烦恼和忧愁共同侵扰着他们疲倦的身躯。他们都曾经追随过那个已经崛起的豪杰征战沙场,追随着他一同将土匪盟送入地狱,但现在在这万千豪杰的敬仰者面前,他们真的都已身心俱疲,再也支撑不下去,只是想着昔日的约定,看着下方的人,他们还在硬撑,准备继续拖延。“唐师妹,若这样下去,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望着下方层层叠叠的人群,先前正在摇头叹息的一个青年男子询问道,他虽向来都以智谋见长,但是如今望着如此多的人,他也是手足无措,真的彻底没办法了。在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神情和他差不多的男女,男子脸上的神情和他差不多,满是无奈和疲倦,而女子的脸上却还有着另一种神情,愤怒!绝对的愤怒!现在她的火气正盛,若还有别的办法,他绝对不想去碰这个钉子,但是现在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便是害怕遭殃,他也只得这样做了,不然他就真的被累死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你那好师弟去!”
果不其然,他立刻碰了一个硬钉子,听到他说话,女子脸上便有怒气闪现,一句话把他问得没话说了,吓得他连忙闭嘴。顿时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后面的几个人也都噤若寒蝉。这正是唐婉几人,先前说话的人是李应,冷眼的女子自然是唐婉无疑。自从听了金虬的命令,他们几人便和金虎一起在此镇守天险峰,准备等待金虬的回归,但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山下的人不断涌来,金虬却始终还不见踪迹,他们的心情也都更为烦闷了。这一段日子,他们都已经用尽了手段从各处搞来粮食,但是看着下方那滚滚的人流,他们就知道那一切都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几个人的脾气都不好了,其中又以对金虬极为不满的唐婉为最,便出现了先前的那一幕。“唐师姐,不要再说气话了,我们这里就只能指望你了,你要是再不拿个主意,我们非要在这里困死不可!”
虽然已经知道此刻的唐婉极度不好惹,但是为了继续活下去,不至于在雄图霸业之前累死,李莽还是大着胆子再次开口了。“哼!困在这死地之中,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当初有本事跟着他打天下,现在又怎么会没有本事坐天下?李师弟,你倒是和我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现在的行为就是真的不长眼了,先前李应已经试过一次,唐婉发火,他再开口,唐婉火气立刻更大了。冷笑中,唐婉的手已经按在李莽的肩头上,火红色的先天真气已经在她身上窜动,自金虬走后,她心里就一直不痛快,只是一直被那个乱摊子搅得心神不宁,没有时间和这帮人算账,现在还有人敢主动找上门来,再好不过。“唐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李莽虽然比李应反应慢些,但还是知道他现在的处境,连忙就往一边闪去,他也看出事情不对劲了,现在就是打死他也不出头了,金虬自己捅的篓子让他自己去收拾,他现在要和金虬彻底划分界限。“别呀!你们师兄弟俩当年我记得我有难的时候,你们可没这么有出息,现在定然是已经得了南宫叔叔的真传,如此大战也敢参予,露几手给师姐瞧瞧!你要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但是既然参与了此事,哪里有那么容易脱身,他还未动身便已被唐婉堵住了唐婉堵住了去路,根本退无可退。“师姐,你听我说……”见唐婉把当年的事都给翻了出来,李莽头上的冷汗立刻下来了,这些可都是要命的事,被现在正在气头上的唐婉拿出来说事,他要倒霉,但是不等他开口解释,唐婉已经贴身进击,直接伸手擒拿。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要是在这里被唐婉拿下了,面子倒是小事,小命都可能会有危险,李应也只能还手了,五指回扣的一瞬间,他身上的先天真气也已纵横而出,当即便和一身火红的唐婉战在一处……老实讲,李莽的实力在南宫学馆诸多弟子之中已算上等,除了他的实力,还有他身为强者的那一颗战心,就当初见面就和金虬大战来看,他也极度好战……但是,如此好战的李莽,在和唐婉动手仅十合之后,头上的冷汗便已经下来了。自从在盘龙山等白象大师之助踏入先天之后,他的实力已和往昔有了云泥之别,他有自信铁血之中除了金虬他无人能敌,但是想不到今天完全被唐婉压制了,无论是先天真气的浑厚程度,还是出招的敏捷程度,唐婉都远远超越了他。其实这一切并无多大稀奇之处,毕竟唐婉身负炎皇血脉,如今已经觉醒的她实力也仅次于金虬暴风等人,便连一般的先天强者也难以在她手里逃得性命,比一般的先天强者要强一些的李莽自然也要吃一些苦头。“这回完了!”
越打李莽心里越没底,内心更是已经趋近绝望,唐婉今日的火气一点也不小,落在她手里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唯一的希望李应现在也在看别处,今天他算是真的完了,不但要丢人,而且还有小命的危险。“唐师姐,李师兄,金虎师兄回来了!”
正在李莽处于绝望之中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呐喊,最终将他从恐惧中解救了出来,因为在那一刻,城下的寨门已经打开了,他们都已看到了正在拉着金洋回来的金虎。“山下的情况如何?到底还有多少人来?……”在那一刻,两人瞬间都没有了战意,都飞奔过去向金虎问出了那一句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现在已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任何矛盾都可以放开,即便是刚才的唐婉也是这样想的。“一言难尽啊!……”在那一刻,金虎也是一声叹息,将妹妹金洋先前询问他的那些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将自己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让这些已焦头烂额的人得以知晓山下的情况,顿时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中。“嗖!”
但是,他们显然都过于悲观了,因为就在他们感觉到天空崩塌的时候,真正的希望之光已经近在咫尺,遥远的山道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在向天险峰的方向急射,而此刻他已到了山下,正在遥望这座昔日血战过的大山,再度化为影子向山上急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