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他,顿时记忆便定格在了那一刻。在她的面前,站立着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身上穿戴着丝绸锦衣,似乎和她一般也是一个贵族子弟,但那周身不断漂浮起来的布缕却已经出卖了他的身份。往脸上看,这种缺憾更为严重,黝黑泛红的肤色纵横在他的面庞之上,长久未进食的饥饿更令他的脸成了灰色,似乎下一刻都可能饿死当场,尤其令她心惊的是那个人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此刻正充斥着火焰,用一双脏兮兮的手指着她们咆哮。“臭要饭的,你饿昏头了么?要饭要到秦宅门前来了,还敢吆喝秦家大小姐……”猛然遇到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她和丫鬟都吓得不禁向后退去,但是待看清面前之人的样子,丫鬟的厉喝声立刻便响起了,这样的人她可见多了,平日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现在还能让这样的人欺负上门来?真是没天理了。“便是你秦宅门前又如何?难不成就可以这样欺辱人不成?……”看清她们的身影之时,青年人眼中的怒火已经熄灭大半,但是一听到丫鬟的叱喝声,他的怒火也瞬间便被点了起来,又大声怒喝道。“要饭的,你还有理?惊扰了小姐,看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丫鬟嘴上也没有半分让步。“还是算了吧!……”看着眼前两个人不断争执,她心中烦恼更重了,而且她自认方才是自己的过错,对方并没有错,大不了赔个不是,总好过呆在原处听他们吵架。“秦宅附近是谁喧哗?不想……小姐!”
正当她考虑到底要不要分开两人之时,那扇已经打开了,更大的呵斥声已经传出了,明显他们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仆人。当即便有四五个仆人冲了出来,准备收拾敢闹事的,不想一头撞上她,吓得连忙噤声。“你们几个来的正好!这个臭要饭的刚刚欺负小姐,打他!”
一见来了帮手,丫鬟立刻便精神起来了,现在她胆气更大了。“胡说!明明是你们无礼在前的!”
听了她的话,青年的脸立刻气得涨红,大声吼叫道,但几个仆人可不管他的怒喝,二话不说便把他围了起来,准备好好教训一顿。他们可都在为刚刚冲撞她害怕,现在表现的机会终于到了。“住手!”
眼见事情要变得更糟糕,她只得出声制止了他们,“小姐……”丫鬟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她用手挡了回去,当即她便上前分开了四个仆人,第二次站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看得更清了,她眼前的这个人若说不是乞丐,也相去不远。“公子,方才是小女子不对,还望海涵!”
见她过来,面前之人脸上仍旧充满怒色。她只得笑着致歉,并从袖间拿出了一份银子递给地方,算是她的赔礼,毕竟她看出对方已经被饥饿折磨许久,算是略表寸心。“哼!下次长心些!”
这一刻,那人脸上的怒色方才退去,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却并没有去接她手上银两。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她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尽的疲倦,似乎她面对的并不是一个青年,而是一个沧桑的老者。“臭要饭的,你神气什么?再说一遍试试!看本姑娘不赏你个大耳刮子!”
对于她的决定,丫鬟和仆人都甚为不解,看见青年并不买账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她在旁,他们肯定追上去,让青年知道什么叫做上下尊卑。便是此刻无法出手,丫鬟的嘴也没有闲着,还在说着狠话,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变相不满吧!“小芳,别说了!这人也是一个公子,只是暂时落魄而已,定还有起飞之时!”
她再次制止了丫鬟的吵闹声,因为她看到那个人始终都不曾理睬过丫鬟,这是一份难得的涵养,而且身处困境而不要她的施舍,其志未衰。“小姐,你可别被这臭要饭的给骗了!还公子呢?我看他铁定就是一个穷鬼,不知从哪里捡来了这件破衣服,这样的东西咱们秦宅每日不知要扔出去多少!而且就算他是公子,也不过是个落魄的公子,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不用理他……”丫鬟还在嘟囔着。“回吧!”
丫鬟的话自有道理,但是不知为何,虽只是第一次相逢,她心里对那个落魄的公子充满了信心,相信他终会如书卷中的英雄一样,历尽世间磨练最终雨化为龙。此刻先前心头的烦闷已一扫而去,她对这个未知之人的命运产生了兴趣。此刻的她自然也再无心思去听丫鬟的抱怨,便踏上台阶向家中走去,紧接着,便是粗重的响动,大门合上了,将她和这个未知的男子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