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开歧路，另辟蹊跷吗？五颗棋子代表的是什么？是敌人还是棋子？或者不是人，而是事件？不，不应该，都灵婉只是个女子，哥哥哪怕无论如何重用，如何谋划，都只会让女子做诱饵，而不是谋士。对，一定是他想多了。他了解的都灵婉，虽然聪慧，却没有明眸国策，谋定江山的本事。只是，五颗棋子。“走吧，与其在这里想，不如去昭坤殿自己瞧瞧。”

说着，羽先生一手拂散棋局，“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吧。”

谷蛟一低头，消失在内殿。走出殿门时，羽先生才发现连续下了十来日的大雪，莫名停了，一时心中有些感慨。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今日还会如期关政吗？太子还在为年宴奔波，那恙桑街那边是谁在督管？鲁王亓官子振的生母成嫔，出身较低，因是圣帝私邸便侍奉的守夜丫鬟，又有幸生的二皇子，这些年也是循规守矩，倒也熬到正四品嫔位。早先几日圣帝打算恩赦后宫，给所有有所出的后妃升位份，可不知为何独独少了她。只是她自己没提，宗正令更是懒得纠正。鲁王自己从领了差事以后，也是兢兢业业，中正不阿，不见得和哪位皇子走得近，也没有和哪位皇子避而不语。“叔父这么愁思，也不怕撞着柱子？”

清脆圆润的声音调侃着，倒先自己笑了起来，“可怜的柱子，好好在那里摆着，也有人往上撞。”

原来，羽先生思量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漪兰殿的内殿，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兰，才发现自己连请安都给忽略了。“看你这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啊。”

羽先生不在意的抬抬手，让青兰起来。“昨夜烧了一夜，精神头倒也还好。”

“叔父知道我昨夜高烧？”

都灵婉好奇的问。“为什么不知道？老夫和太子殿下可是在你床前守了一夜。”

羽先生好笑的回了一句，“太子生生灌了你三大碗药汤，才让你勉强喝下一碗。”

“昨夜真是太子。”

都灵婉敛了脸上打趣的神色，微微有些皱眉，“我还以为——”“你以为什么？”

羽先生宠溺的笑了笑，可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像定住了一般，口气沉凝的又问了一次，“你以为什么？”

都灵婉在自己不小心漏出口时，便以察觉不对，可是已经被羽先生听到，便继续凝思着说，“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羽先生默默地看着她，知道她绝对不可能是以为在做梦，但也知道她是个对秘密缄口不语的人。“哪有那么多梦让你做，加上夜里你都烧糊涂了，老夫只怕你说什么。”

“我有叨叨絮絮说什么吗？”

都灵婉知道自己不是个迷糊以后，会说什么的人，可是听到羽先生这话，难免还是担心。“哎呀！”

“怎么？”

羽先生接过青兰端过来的药碗，轻盈地避开她无意识打过来的手，“别把药打翻了。”

“我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都灵婉的神情分明都没有一丝丝的担心，甚至还有些逗趣儿，“这万一——”“喝药！”

羽先生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青兰忍不住转身偷偷的笑着，看到都灵婉一口气，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完整碗药，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发堵的感觉，眼眶莫名的湿润起来。“青兰，”都灵婉看着心疼自己的人儿，内心很是感动，“没事儿的，喝药不过是让身子好得更快一些。”

“娘娘好像嫁进来以后，一直就和药杠上了一样，不是风寒，就是中毒，这毒性还未尽除，又受了寒症。”

青兰背过气擦掉泪水，叹了口气。羽先生心里也觉得十分纠葛，自己兄长明明让自己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可是却发现，怎么照顾成这样。“你先下去吧，老夫有事儿要和婉儿说。”

青兰看了看都灵婉，见她示意，便福了福，“奴才告退。”

“叔父想问明日年宴的事情吧？”

都灵婉安慰似的笑着说，“无妨，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不会出差错的。”

“我亲自调理你的身子，这个还是有把握，只是担心，”羽先生担心明日就会面对面交锋，不知这个孩子是否能撑得住。“叔父过虑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回忆，都灵婉大致对明日年宴的事情还是能把握的，不然也不会随意的给亓官子甫五颗棋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不安定因素呢？”

羽先生到不是担心庆国公或者都灵苒，甚至都不担心亓官子甫或者亓官子弋。那么左丞相府呢？亓官子轩呢？再者，亓官烨梵呢？羽先生一直都没有说，都灵婉和她实在太像了，无论是长相，语态，举动，光那份谋定后动，清心淡然处之的神态，都和她有八成相像。那，都灵苒呢？也是这样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什么样的因素，什么样的事，如果不能预计，那么只能事到跟前，随机应变了。”

都灵婉说完，莞尔一笑，“奴家这份神情，和父亲的像不像？像不像嘛？”

“哈哈哈哈，”羽先生看着生病得已经不能自已的孩子，还费劲心思的哄自己，内心悸动不以。随之还是安抚着说，“婉儿，不论什么事，都不要怕，明日老夫与你父亲都会去，我们断不会让你出现任何差错的。”

“所以啊，任何的不定因素，都抵不过叔父与父亲的全力维护，婉儿还怕什么呢？”

都灵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得那般动人。他领养这个孩子，也是因为和她长得如此相像吗？或许是因为她和她的心性、善解人意相同吧！羽先生看着她，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瞄到床榻边的矮几上放了一本《九州录》的绢书。“老夫是见过爱看书的女子，但是像你这么痴狂的，绝无仅有。”

都灵婉笑眼看他随意的翻着书页，却将这句话听到了心里，之前青兰也说过同样的话，那么即使随口的话语，也不会是巧合。“叔父？”

她，犹豫的喊了一下。“嗯。”

羽先生越翻书页，内心越汹涌澎湃，“这是你抄的？”

“是，之前青秀抄过一份，不慎被小宫女给毁了，我瞧着无事，就自己动手抄了这一份。”

都灵婉愣了一下，不仅要问的没问，还回答的莫名其妙。“你这手字写的大气磅礴啊！”

“不像女子写的，对吗？”

都灵婉有种不安的感觉，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是不是——”“看你的模样，不过刚刚十五年华，可单这字如若没有数十年的沉淀，”羽先生好像想到什么，却也没有想明白。“叔父是看着婉儿生病，尽哄我呢。”

都灵婉不经意的抢过绢书，假装生气般的将书扔到床角。“你啊，你啊！”

羽先生还真没想到她有如此孩子的一面，顿时一点脾气也没有，更是忘了刚才那一抹思绪，“太子殿下让老夫来给你号脉的，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