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不够用,本王也解决不了,就算应天的耕牛也不可能够用啊。”
面对朱少安的请求,朱梓只能无奈耸肩,耕牛可是需要驯化的,江南地区主要是水牛,北方多以黄牛为主。但普通牛并不能用来耕地,首先都要进行驯化调教才能下地耕种;其次就是一般的普通牛耐力不足以胜任耕地任务,往往耕到一半要么撒泼不走,要么胡乱跑动。耕牛在华夏自古以来都是稀奇资源,历朝历代都有明确的法律规定耕牛的地位,甚至可以说耕牛的性命比人命还值钱。《大明律》规定:凡故杀他人马牛,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耕牛就算伤病死了,也不能随便宰杀,要报告官府,等查验以后才能处理,否则还是罪。沈学鹏能买到120头耕牛,并不是沈家牛,而是朱梓用他的亲王权势和沿路的州府协商买来的。现在他就算以潭王的权势想要再买耕牛,估计其他县城的县令都不会放行。“殿下,要不找秦王买点,西安府的耕牛数量不少,而且秦王对殿下那么关心,必定不会拒绝的。”
朱少安是早有准备,见朱梓拒绝,直接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眼珠子还滴溜溜转了起来看了看左右,接着又说道:“听说晋王的太原也是产牛的好地方,要不殿下也找晋王想想办法。”
得,朱少安这是想让朱梓祸害自己的哥哥去了。秦王朱樉,晋王朱㭎和朱梓的关系都还行,甚至比他的亲哥哥齐王朱榑还要亲近一些。但朱梓可不想麻烦这两位,和朱樉接触后,他就对几个哥哥有了一些防备了,能不深交,还是避着点好。“殿下,要不咱们就用大犁耙和秦王,晋王交换,想来他们会愿意的。”
见朱梓还在沉默朱少安又继续说道。如果这样的话,似乎可行。“我看行。朱少安,等下你亲自去找沈学鹏,让他和郑少泽协商,按照正常生意交易原则,从一号铁匠铺购买大犁耙,销往陕西、河南、山西三地。一切以商业规则来,可以换取耕牛和粮食,银钱和其他东西就不要了。”
“好,属下这就去。”
听到朱梓同意了,朱少安立即惊喜地跑了出去。而坐在王府厢房内的朱梓想了一会,突然一拍大腿喊道:“不好,失策!一旦我将大犁耙推广出去,那些地主们只怕要大量囤积土地和耕牛了。我得赶紧给老朱上奏折!”
说着,朱梓立即向后院走去,喊过在院子里种菜的小菊,就在房间内忙碌了大半天。中午时他还让小梅请来了李希颜为他的奏折把关润色。“殿下确实成长起来了,这眼光也长远了。既不会好东西敝帚自珍,也能考虑到先进事物对朝廷和天下的影响,这可比之前贸然征发移民强出太多了。”
“师父谬赞了,徒儿这不是事后诸葛马后炮吗?”
对于李希颜的赞赏,朱梓摇摇头,脸上没有多少喜色,越是在大明待久了,他越是知道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这次推广大犁耙,何尝不是他对这个时代的一次试探呢。不然他完全可以在想明白后阻止大犁耙的贸易。“哈哈哈~你能有事后诸葛的觉悟,就是最大的成长了。正好,你现在没事,我再教你一段孟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谓而已矣。”
“此句,殿下何解?”
面对李希颜突然的开课,朱梓楞了一下,想了一会才说道:“此出自《孟子·梁惠王上》,是为孟子劝谏梁惠王广施恩德,便为明君。师父这是让徒儿将这大犁耙推广天下,以惠及天下万民?”
“善!”
见朱梓直接说出这件事,李希颜扶须满意而笑,接着又说道:“我观殿下并没有争九五之意,心中有大才而内秀,在应天时又百般藏拙,现在既然来了银川,又是这么一片荒芜的白地上,从头开始发展。殿下何不将心中所学全部施展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李希颜眼中有精光闪现,紧紧盯着朱梓,似乎希望他说出什么惊天大志。可惜朱梓却是白眼一翻说道:“师父啊,你信不信你们一会应天,本王就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每天花天酒地,每天纸醉金迷,还会残暴欺压百姓?”
“呵呵~我不信,如果你说要欺男霸女我勉强信了,欺压百姓什么的我不信。”
李希颜笑着拍了拍朱梓的肩膀,又说道:“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纸,都拿出来,老夫帮你誊抄一份,全部送个陛下,至于怎么用,是否推广,就让陛下去决断吧。至于银川你就使劲折腾,只要不死人绝对没有问题。”
“师父的意思是父皇会容忍本王胡来?”
朱梓眼睛一亮,如果朱元璋真的容忍他一些过分的举动和政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将一些超越时代的东西用出来?“殿下,你可知秦王就藩以来被弹劾多少次了?”
“不知道。”
“在老夫来银川之前已经超过三千次!但陛下除了训斥外,可有对秦王有什么重责了吗?”
“没有!”
朱梓的眼睛更亮了,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秦王自就藩以来,虽然小错不断,但他紧守西北边关,有开疆扩土之功,且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太子殿下也是尊敬有加。殿下,你有样学样准没错。”
李希颜说话也不敢说得太清楚,但朱梓却是听出他鼓励的意思了。他站起身来对李希颜躬身一礼:“多谢老师解惑,弟子受教。”
朱梓没有再叫“师父”,也没有搞怪的自称“徒儿”,而是认认真真地尊称“老师”,自称“弟子”。这才是正式的师徒称呼。“哈哈~老夫早已不收徒,也没有正式弟子,潭王殿下可以执弟子礼,但老夫依然不是殿下的个人师,依然是皇子师。一年期满,老夫依然要回皇宫,继续教导其他皇子。”
“弟子明白。”
李希颜说得很绕,但朱梓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是会对朱梓倾力传授知识,但没有正式的师徒名分,只是“皇子师”和“皇子”的关系。大明洪武朝的这些能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保命避险习惯。徐达那位魏国公是这样,李希颜这位隐士大儒也是这样。朱元璋这“朱屠夫”的名号,还真是深入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