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枭捻着胡须，道：“若是老朽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大小姐，老朽这堂主的位子，大约就要让贤了。”

陆舒以浅笑，道：“这药可是有解？”

南枭摇了摇头。此药无解，若是服下，唯有一条黄泉路可走。于许多人，这是一个极好的选择。比如刑部尚书，比如，厉横。盛烨承来时，陆舒以正对着桌上两张纸发呆。纸上写着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名字。陆舒以瞧见他像是瞧见了救星那般欢喜。她道：“我正不知该如何抉择，你替我拿个主意，可好？”

盛烨承疑惑地看着陆舒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前两日的事情，阿承可是听说了？”

这两日两位尚书大人接连告假。昨个儿下午，这两人便带着儿子的灵位闹到上书房来，盛烨承想不知道，也是困难。这事儿出在陆舒以的场子，前朝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夫人，这事儿自然是搁着。此番来也是为了与陆舒以商讨解决的法子。盛烨承道：“夫人，这两位公子都是在你的场子里没了性命。只怕近来这常乐坊是不能开了。”

陆舒以的目光依旧在这张纸上，道：“不在乎那点银子。要关，关了便是。阿承，你且先帮我解决了眼前棘手的事儿。”

“什么？”

“这两人，先取谁的性命比较合适？”

盛烨承嘴角抽了抽，暗杀朝廷命官，大约也只有陆舒以能够说得这般轻松，且不做任何遮掩。刑部尚书多年掌控刑法，那人是收礼就办事，这些年，他手里不知有多少冤假错判的案子。这人若是能够早点从刑部尚书的位子上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喜事。盛烨承点了点写着刑部尚书的纸。陆舒以唤来祈和，将早就准备好的药和一封书信送到厉府，给叶欣。盛烨承皱眉，道：“夫人，你这是？”

“既然两家已经有仇，当然不介意多添一桩。”

盛烨承不知该接什么话。成婚前，怎是察觉这人这般阴险。现在不知道将夫人退回陆家，还行不行。可想想现在陆舒以就在陆家。想来想去，盛烨承把自己给绕晕了。陆舒以一心沉浸在正事儿上，道：“阿承，你这两日记得要陈老先生给你推荐两人，等过些时日，要补这两位尚书的空闲。”

盛烨承想不清楚，索性弃了方才的念头，道：“好。”

似乎什么话都让陆舒以说了，盛烨承只剩下应承的份儿。干脆就盯着陆舒以看，也算是正事一桩。陆舒以甫一抬头，就对上盛烨承那一双黑眸，被吓了一跳，道：“阿承，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只是忽然觉着十分庆幸，你是我夫人，并非我的敌人。否则，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盛烨承是被陆舒以赶出陆府。他后知后觉地明白，陆舒以大概是不大喜欢旁人说她不好的，以后要多准备点夸奖的话再来。叶欣也算是稳得住的人，陆舒以的书信和药材送过去两三日也没接到任何消息。陆舒以等得着实是不耐烦了，便叫人去厉府将她的孩子带到别苑，当晚，叶欣便给那日见陆舒以的酒楼的掌柜的送了一封书信，要见她。陆舒以也拖了足足两三日，到了约定的时辰去酒楼。叶欣一见她，道：“我知道你是谁。”

陆舒以不言不语。叶欣道：“你是陆家的大小姐，对不对？你给我的那药，只有陆家的药铺才有。若你不是陆家大小姐，这药你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话已至此，陆舒以摘了面纱，笑道：“叶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

“也只有陆家有这个本事，能不声不响从尚书府带走我的孩子。我的夫君早已过世，我手上并没有大小姐要的东西。”

看来兰桂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陆舒以为叶欣斟茶，道：“叶夫人也是个聪明人，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你儿子就会没事。”

“什么事？”

“夫人知道是陆家的东西，想必也是知道用途。夫人只需要去钱府，将东西放在钱尚书的茶杯中即可。”

谋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叶欣惊诧地看着陆舒以，道：“我若被发现，大小姐就不怕我将您供出来吗？”

“供出来又何妨？我与钱尚书无冤无仇，我杀他做什么。可叶夫人并不是。你手上的账本上的账目，大概也和钱尚书有不少关系，还有你那莫名惨死的夫君，还有你那至今都不能见上一面的儿子。这些恐怕都和钱尚书脱不了干系。”

叶欣攥紧了衣袖，看着陆舒以的那双眸子锐利如鹰。她并非是完全没有软肋，那一对小儿，是她如今活在世上唯一的期望。双双捏在陆舒以手上，她妥协，不过早晚的事情。估摸着过了小半个时辰，叶欣才点头。“夫人放心，若是您叫官府发现。我自有办法保你全身而退。”

陆舒以又命人从铺子里取了些许药材，这些已经叫南枭处理过，无色无味，与普通干花没有任何区别。叶欣攥紧了药材，道：“保护好我的两个孩子，若是，若是这次大小姐护不住我，那便不要同我两个孩子说，还有我这样一个母亲。”

杯中茶大约是有些凉了，身旁的人给她换上热茶。陆舒以一饮而尽，道：“我若是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叶欣看着陆舒以，迟疑地点了点头。两位贵公子在常乐坊没了性命，没过几日，这常乐坊便叫官府给关了。整个京都，没了常乐坊，忽然就觉着少了许多乐趣。陆舒以在城郊买了处宅子，暂且先安置陆常乐和各位姑娘。许多陆常乐收留的姑娘不知常乐坊底细，纷纷赎身了，自寻出路。人死如灯灭，这说话的是活人。钱旭残害百姓多年，让人敢怒不敢言。许多人对官府封了常乐坊甚是不满，很多人写了联名状子，要求冲开常乐坊。一个青楼，竟能叫这般多的百姓说话，这着实不是个好兆头。陈港递了折子，要盛烨承彻查常乐坊。而朝廷迟迟没有对这件事给出一个说法。陆瑶从街上听说这些，回去便将这些当做笑话同陆舒以讲。陆舒以一点都不惊讶。盛烨承就拿着折子来找她讨了好几次说法，次次都是铩羽而归。“钱尚书也不至于在京都霸道横行这么多年，仗着自己父亲的名号残害百姓。这次坊主真的做了件好事。”

陆瑶说到最后，对这件事做了结论。陆舒以拍了她脑袋一记，道：“这几日，莫要议论这些事。”

陆瑶疑惑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