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烨合得了陆舒以的默许，笑得甚是欢喜。他又将龙和查到的有关杀手的事情，全都跟陆舒以说了。陆舒以沉默许久，道：“这事儿，是谁做的。”

“厉肖。”

陆舒以没有讲话，径自走进院子里。他随着陆舒以一同进了院子，早就已经听闻陆家的软禁人的屋子中的东西，胜过衙门的牢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厉肖一斤这屋子就已经吓晕了。厉寒和林阿香坐在一旁，面色惨白，唯有厉晟对这些器具着实是感兴趣，研究了许多遍，陆河都已经叫他问得不大耐烦，却仍是耐着性子讲着。厉寒见了陆舒以，双手攒成拳，计算着生死各有几成。他跪在地上，道：“求大小姐饶过我的妻儿，要杀要剐，厉寒悉听尊便。”

陆舒以冷笑，道：“你还有资本和我谈条件吗？”

厉寒面如死灰。陆舒以蹲在厉寒面前，那一双眸子，好似要将方圆百里冰封。她道：“我记得，你好像刚来京城的时候，就说过，你这条命是我的。厉寒，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来刺杀我？”

林阿香听见，也是万分惊讶。她道：“大人，你……”厉寒呵斥林阿香，道：“闭嘴，这事和你没关系。”

“这个时候还在维护夫人，当真是夫妻情深啊！”

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陆舒以站起来，“将厉少爷和厉夫人都带走。”

看着这满屋子的刑具，林阿香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代表着什么。她双手死死地扒着凳子的扶手，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陆舒以随手拿了把刀，虚虚地砍了一下，林阿香本能地缩回手。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将林阿香拖出屋子。林阿香一路哭闹，而厉晟只是看了眼陆舒以，默默地离开。事到如今，还能顾忌他的妻儿。厉寒颇为感激地看了眼陆舒以。陆舒以冷笑，道：“我今日只问你一件事，陆瑶和厉肖的婚事，你知道多少？”

“从头至尾，全部都知道。”

“阿瑶怀了厉肖的孩子，可为什么又会落到这般田地？”

声音越来越冷，厉寒知道，今日若是不老实交代，今天是真的没有机会活着走出陆府。他道：“前两日，陆瑶小姐去通州回来，厉肖没银子了，想要到钱庄支几千两银子。叫陆瑶小姐发现了……所以……”陆瑶的功夫不错，厉肖这三脚猫的功夫想要制服她，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陆瑶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为了护孩子，没有反抗，才落到这样一个地步。陆舒以的手几次攥紧，几次松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把厉肖泼醒，今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此刻的平静，不过是片刻之后暴风雨的前兆。龙和准备了井水，泼到人的身上，配上这夜里的风，着实是叫人享受。厉肖登时就醒了，到处找被子。他看见陆舒以那双充满戾气的眸子才略略清醒。他爬到陆舒以身边，道：“你不能，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陆瑶有了我的孩子，陆舒以，你不能让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厉肖如果没有提到陆瑶，兴许陆舒以还没有那般生气。陆舒以一脚将厉肖踹开，长剑抵喉。如果厉肖再多说一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性命。忽然间，屋子里变冷了。是有人开了门，陆瑶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跪在陆舒以的脚边，抱着陆舒以的腿，声泪俱下，道：“阿舒，我求你，我求你，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求你。”

陆舒以握着剑的手有一点颤抖，划破了厉肖的肌肤。陆瑶松开陆舒以的腿，几乎是同一时间，握住陆舒以的剑。剑锋划破了手，冰冷的屋子里又多了一丝血腥味。陆舒以惊慌地松开剑。剑落在地上，声音清脆，血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血梅。陆瑶爬到厉肖身边，抱紧了厉肖。方才还能忍住，陆瑶一进来，破了陆舒以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厉肖得意地看了眼陆舒以，却还是瑟瑟发抖地缩在陆瑶的怀里。他道：“阿瑶，阿瑶，陆大小姐要杀我。你帮我求求情，你帮我求求情。如果是因为我花的银子太多了，我把宅子卖了补上，我把宅子卖了补上。”

陆瑶信以为真，哭过之后，又爬到陆舒以的脚边，道：“我自幼在陆家长大，义父曾经许诺，陆家有我的一份。阿舒，今日，就算是我提前将我的那份拿走。求你，求你放过我的丈夫。”

陆舒以跌坐在椅子上。她在生意场上可以力挽狂澜，折腾尽天下叫她不欢喜的人，可唯独拿陆瑶和陆成以没有办法。陆舒以失望地看着陆瑶，道：“阿瑶，你是认真的吗？”

陆瑶紧咬嘴唇，点了点头。陆舒以绝望地闭上眼睛，道：“那我就……”“断然不可。”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盛烨合突然开口。龙和领了盛烨合的眼色，将厉肖绑起来，又命人将陆瑶扶起来。盛烨合推着轮椅，到陆舒以的面前，握住她的双手，一字一句，甚是坚定，道：“小舒，断然不可妥协。你若是今日妥协，只怕来时，整个陆家都要搭进去。”

陆家，产业遍布北齐每一个角落，这是陆家几代人的心血。陆舒以猛然张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盛烨合。盛烨合温柔一笑，道：“小舒，若是当时你瞧上这位厉公子，只怕他就不会去祸害陆瑶。他想要的，不过是钱和地位，枕边人是谁，这都不重要。陆瑶姑娘，想必是清楚这一点的。”

陆瑶别过头，紧咬嘴唇。陆舒以方才叫陆瑶击溃的思绪在一点点回笼。几番争斗，她道：“阿瑶。你是爱慕这个男子，还是只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而不得不保他？”

陆舒以从陆瑶的眼中看到了挣扎。那一瞬间，陆舒以已经肯定了心底的念头。她道：“我不会杀了他，但是阿瑶，你要跟我讲实话。为何你们要成亲，却不跟我讲。”

陆瑶低着头，挣扎片刻，道：“阿舒，你都已经把陆家给我了。婚姻大事，义父不在，我自然是能自己做主的。就如同，就如同你当年嫁给皇上一样。”

盛烨合笑得甚是温柔，道：“可小舒随时都能脱身，可陆瑶姑娘，你有这个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