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林菲坐在车上木然地盯着前面的道路，头脑里跳跃出罗玉的音容笑貌。这样一个堂而皇之，古灵鬼精，总能惹出一堆是非的人，却救了自己的命。设若他还活在世上，她一定要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工作，让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当然这种愿望只是她对他有意思愧疚而想到的。林菲开车在河道上循环几个来回，一直拖延到夜幕降临才回了家。进了客厅，见父亲林若海的房间亮着灯，不由得推门进去。“爸爸，您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回家了，看来最近不怎么忙啦？”

“哈哈，有我这么能干的女儿，我在公司还有什么忙不完的。对了，菲儿，听说卢俊生回国了，你是和他约会去了吧？”

“才没有呢，爸爸您怎么老想这事，似乎要把我赶紧推出门似的。”

林菲笑着望着林若海。“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说你和俊生本来就关系很好嘛，两个人培养培养感情，早点将结婚的事情提上日程，这可是我盼望的啦。再说了，即便你嫁给他，你也要在我身边工作的嘛，我还是希望俊生也来住在我们家。”

“吆，人家刚回国，您就连工作给谋划好了，您是不是觉得我这女子当不了家哈？再说了，爸，我还不想结婚，不想过早地被婚姻束缚了。”

“好啦好啦，我只能暂且依你了，不过，你和俊生的事，你还得听我的。卢浩义目前是市长，按照他的能力，将来当省长也不在话下。我们隆光黄金，虽然是齐都首屈一指的公司，但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民企，好多事情的平顺进展都是有他们这些人在暗中帮助呐。”

“好了，爸爸，您回到家了，就安静休息吧，别为我的事伤这么多脑筋。”

林菲说着，为林若海烹了茶，退了出来。一场招标会高调落下帷幕，在齐都市中心水系工程的开工仪式上。卢浩义慷慨激昂地作了讲话，还剪了彩。图若寒陪着父亲图建华出席了剪彩仪式。和他们一起来参加仪式的，当然少不了几十家中标公司的代表人物。在这次招标中，秦旭春的水系改造设计方案得到招标方的亲睐，这顺利帮助图诺寒拿下整个工程最核心的部分。事实上，其他大部分关键标段的中标者，已经被宏盛集团收购了。水系工程自然成了宏盛集团的一家独占大单。图建华让图诺寒将所有的心思都转移到水系工程实施中，她便每天亲临现场检查一次。“前面争吵的是什么人呐？”

图建华见一伙人围着一个衣衫随意的青年人争吵，问了身边提包的男秘书。“待我去看看，给您汇报。”

男秘书机灵说道。“算了吧，我们一同去看看。”

图建华迈开步子，走在秘书前面。“这桥栏原本的设计是汉白玉的，为什么要换成普通大理石的，这不符合设计要求，怎么能施工？你们的工头呢，我要他立即停止施工。”

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男子，留着鸡冠发，傲娇地看着一帮干活的民工。“我们管不了这事的，头让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一个中年男子手提瓦刀，没好气地说。“你们都回去，今天的活先不干！”

鸡冠头怒气十足的说了一句。“你给我们发工资啊，我们可是按天拿工资的。”

围上来的一帮民工议论纷纷。“这个不是我的事，总之，你们得停下来。”

鸡冠头拨开人群向外边走，见不远处，图建华严肃地望着他。“怎么回事，小伙子？”

“吆，若我没记错的话，您是宏盛的董事长图先生吧？”

鸡冠头问了一句。图建华点点头，“我似乎听出来了，你是说这水系上的石桥，没按设计要求使用石材？我听说，这水系的设计是位叫秦旭春的高才生做的，想必就是你了？”

“图董，我就是秦旭春，我有事向您反映。”

“说吧，我喜欢你们年轻人提意见”图建华从秘书手中接过一支雪茄，那男秘书又为他点了火。图建华听人汇报工作，便要抽烟。“这齐都水系工程核心段的设计理念非常先进，所有的材料得严格按照要求加工，但是，就目前施工过的地方，都经不起检查，好多材料都是用了替代品，做出来的效果便大相径庭。”

秦旭春望着图建华的眼睛说了这些话。“旭春呐，当初竞标时你的设计很受政府的认可，但有一点你忘记了，施工中若完全按照你的要求配备材料，这样一个大工程，我们可能一分钱都赚不上。再说了，设计院按照你的设计，绘制的施工图，也是做了一些更改的。”

图建华耐心地做了解释。“他们什么都不懂，这设计每一个环节都得按我的设计要求走，否则建出来的东西便是四不像，完全脱离初衷，根本无法体现建筑本身的韵律美。”

秦旭春激动地说着。“图总来了，快快给图总反映。”

施工的工人喊了起来。只见图若寒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爸爸，您在了解什么，我来告诉你。”

“我没什么可了解的，这秦旭春是你的人吧，你自行解决好了。”

图建华一挥手，转身和男秘书走了。“旭春，你跟我爸讲什么了，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图诺寒问呆立的秦旭春。“赅，你看看，这多少施工的材料都用了替代品，好好的工程干完了，整个成了赝品嘛。”

秦旭春愤然说。“好啦，你也别生气，这施工蓝图，原本是被设计院做了调整的。我们先前投标的设计过于奢华，政府想节约嘛。总体上有那种感觉就是了，这个我们没必要较真的。”

图诺寒笑着说道。“这都什么逻辑嘛，既然不想建设真正的东西，何必兴师动众地招标，还请我设计呢。”

秦旭春发着牢骚，见图诺寒脸色沉了下来，便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向她发火。立即转换口气，温柔说道：“算了算了，诺寒，我原本是来给你帮忙的，也犯不着干涉你们的工程。”

“嗤，你呀，还是有点书卷气，别看你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牛仔，这本性还是个较真的学究。好啦，别费心了，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

图诺寒灿然一笑，秦旭春便断然释怀，不在理睬工地上的事情。一辆兰博基地轿车开到大华酒店，秦旭春下车，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特点，绅士地为图诺寒拉开车门，请她上了大华的五楼贵宾宴会厅。在一处包间的门口，图诺寒隐约看到里面坐的是林菲，还有水伊诺、火卓妍和一位男子。“吆，隆光黄金的林菲也在这里，瞧她们，形影不离的样子，似乎要搞强强联盟嘛。”

图诺寒带秦旭春进了隔壁的四季如春包间，嘴里念叨着。“哈哈哈，以我们诺寒的能力，犯不着拉帮结派，便能将齐都市的商业蛋糕切的匀匀的。”

秦旭春拍了一句，请图诺寒坐定，便向服务生点了菜。“先生，您的茶水！”

一位男服务生为图诺寒倒了沏好的绿茶，又为秦旭春倒了一杯，落杯间，刚好秦旭春合上菜谱，伸手一递，碰到了透明的玻璃杯，哗啦，那热烫的茶水被打泼了，水洒在秦旭春的腿上，烫得他跳了起来。“你怎么回事，这么烫得水你也向我身上泼啊！”

秦旭春怒了。“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服务生，赶紧拿起纸帕，弯腰为秦旭春擦拭裤子上的水。啪啪啪啪，秦旭春直接在服务生的后颈上拍了几个巴掌，愤怒中，下手之重，连他自己都感到手掌疼。“哎吆！”

服务生被打懵了，他腰部用力不及，整个人扑倒在桌子上，头也桌面上磕了个响。“喂，你怎么动手打人！”

接过菜单的女服务生见年轻的同事被打了，替他不平地喊道。“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秦旭春转眼盯了一眼女服务生。“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为何要打人，我觉得你打人是不对的，这是欺负人嘛！”

那女服务生不依不饶。“算了算了，旭春，你也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服务员，你赶紧去上菜吧，我们饿了。”

图诺寒站起来喊道。“保安，999包间客人打人，无理取闹！”

女服务生一出门就嚷嚷起来。隔壁的林菲听到外边吵吵，好奇心驱使，便走了出来。后边金九兰、水伊诺和卢俊生也出来了。“谁打人？谁打人了？”

卢俊生张口问那女服务生。“他！是他不讲道理打了我的同事！”

女服务生一指里面的秦旭春。“好你个贱女子，你喊什么喊，老子拔了你的皮！”

秦旭春冲了出来，抬脚便要踹那女服务生。“慢！”

卢俊生一脚夸出贴在女服务生前，伸手挡住秦旭春，“有什么问题就说嘛，再说了，可以找他们的经理解决，何必为难这些服务生。”

“你是哪冒出来的，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秦旭春不耐烦地对卢俊生喊道。“这还就关我的事了，你吵吵的我们没法用餐，好吧！”

卢俊生一番理论。秦旭春一股子火还未发尽，再遇到卢俊生一副讨厌他的样子，顿时捏紧了拳头轮向卢俊生。“嗨，你还要打我，健身房里多去几趟吧。”

卢俊生并没发火，他在林菲面前表现得绅士而克制。卢俊生虽然在国外读书，但一直坚持健身，两块胸肌和两块二肌头早已成形。他硬生生用胸脯挨了秦旭春两个拳头。身体稳稳当当，待秦旭春拳头落下，他伸双手抓住秦旭春的肩膀，秦旭春也抓住他坚硬的胳膊，两个人扭腰摔跤起来。图诺寒见秦旭春明显不是卢俊生的对手，再看林菲，虽然嘴上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但她脚却未动，明显没有拉架的意思。金九兰、水伊诺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伤及自身。“启开！”

图诺寒一声女高音，利刃般穿梭楼道和大厅之内，只见她简步向前，飞起一脚，将卢俊生的右胳膊踢得发麻。待卢俊生反应过来，图诺寒已经一招擒拿，将卢俊生的双手交叉控在身后，一手掐着卢俊生的后颈，向下压。秦旭春见机会来了，抡起拳头在卢俊生头上打了几下，卢俊生只觉得头部嗡嗡作响，大脑一阵昏晕。“快住手！”

一个响亮的男中音喊道。众人回头，见一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个头挺拔，步伐强健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那位挨打了的男服务生。“经理，我就是被他打的，您瞧，他又在打我们的客人。”

男服务生向西装男指认了秦旭春。林菲眼前一亮，这男子不就是火卓妍的老公何百展吗，在医院里还见到过他呢。此时的他一身正装，洁白的衬衫，将一张俊朗的脸颜衬得发白。“先生，如果我们大华酒店有不周的地方，您可以向我反映，我可以帮助您找回损失，但请您不要动武。”

何百展客气地向秦旭春说了句话，伸手扶起卢俊生，拉到一边。“非常抱歉，可能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给您惹了麻烦，您的损失我们一定赔偿。”

“吆，都打了这么多拳头，恐怕你这栋大华酒店也赔不起吧，你可知道这秦旭春和图诺寒打的是什么人吗？”

金九兰和水伊诺认出了何百展，也凑了过来，金九兰尖细的嗓音问道。何百展微笑地摇摇头，“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到我们大华都是尊贵的客人，我实在抱歉，没能照顾好客人的安全，我一定设法为这位先生的损失负责。”

“哼，我说金九兰，你凑什么话，我图诺寒可不认你这阴阳怪气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卢俊生是什么人吗，他是卢市长的儿子又怎么了，他是林家的女婿又怎么了。只要我图诺寒看不惯的人，爱他谁谁，照揍不误。”

图诺寒说着话将右手拳头伸出来在眼前晃了晃。一边秦旭春也摇头晃脑应和着，显然他知道没有图诺寒，自己肯定要吃卢俊生一顿揍，幸亏没丢了人。“秦旭春，你给我等着，这乘人之危的下作拳头我可给你记着呢。”

卢俊生见大家提到自己的身份，便想躲开。他心想，若把事情惹大了，传到父亲耳中，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些，他丢了一句，伸手拉着林菲回了包间。金九兰和水伊诺双双瞪了图诺寒一眼，也转身进去了。图诺寒要追，却被何展百拦住了：“尊贵的女士，他已经挨打了，也没纠缠，您就见好收了吧。”

“给我上瓶你们店最好的红酒，免费的，我这火气可不好压下去。”

图诺寒说完，也伸手拉着秦旭春进去了，将包间的木门甩的啪一声震响。“去，给他们两个包间各上一瓶罗曼·尼康帝的红酒”何展百吩咐身边的男服务生。“经理，他们打人的打人，打架的打架，犯不着我们贴钱给他们吧。罗曼·尼康帝的两瓶红酒可是我几年的薪水呐。”

男服务生嘟嘴说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酒水单我来签。”

何展百说完，转身走了。林菲和金九兰、水伊诺你一句我一句地轮番安慰着卢俊生，门推开了，男服务生端着一瓶红酒进来，唯唯诺诺地说道：“贵客，这是我们经理赠送的红酒，请慢用！”

说完，放下酒，他便退出去了。“罗曼·尼康帝的红酒耶，这可是大华的镇店美酒，限量版的，何展百也敢拿出来赠送哈，就不怕金九兰揪他的耳朵吗？”

林菲睁大眼睛望着红酒瓶子。“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也爱装啊，他这种人，就知道舔，没准是担心俊生归罪大华，他的这个傀儡经理也不好受。”

金九兰毒舌又出，说的水伊诺也笑了起来。林菲吃喝完毕，陪卢俊生走出大华酒店，金九兰和水伊诺知趣地先行走了。“我们在河边走走吧，上次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你有事走了，这次，总归得给我个机会吧？”

卢俊生用央求的目光看着林菲。林菲无法拒绝，便陪着卢俊生漫步而行，走向河边。罗玉站在大华酒店的五楼玻璃幕墙内，望着林菲的背影，见她和卢俊生成双成对，漫步远去，有种恋人依依的情态，他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