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是不可救药。”

龙游说着。墨兮然却没有任何怒气，说着：“是啊，我原本就属于这里，从肮脏的淤泥里生长，你还想指望我有多么高洁的心灵？”

龙游竟然无话可说，他怒目瞪了她一眼，直接离开了。墨兮然没有反应，也不想反应。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了吧。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转眼之间，半年已经过去了。凭借着上一世的基础，墨兮然学起教习妈妈教的所有东西，都是得心应手。而且，之前赵飞龙还真的专门辅导过她的书画和文字。所以，现在她竟然也颇有自己的风范了。虽然跟那些大家比起来，相去甚远，不过在这青楼花房中，还算是足够应付那些恩客了。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想要成为人尖，她一直在逼迫自己，不能有半分松懈。佘秋月再次找她的时候，她仍旧是一副从容的样子。“有些日子没有跟你谈话了，听说你近来表现不错。”

墨兮然谦虚的说着：“都是妈妈们教的认真而已，而且想要在这秦淮河立足，自然是要学会吃饭的本事的。”

“不过，你这本事，似乎有些过于活泛了，是想样样精通吗？”

佘秋月问着。墨兮然说着：“趁着自己有精力多学一些罢了，不想落于人后。”

“说的也是，不过，你那个姐姐，似乎在琴艺上，造诣颇深。”

墨兮然不知道为什么佘秋月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说起素婳的事情来。这半年来，素婳也越发的深沉了。虽然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身份，不过始终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犯傻过。或许她已然明白，自己应该要走的路。佘秋月说着：“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兄长还活着，你说她会怎么样呢？”

墨兮然一愣，素婳的弟弟还活着？当初他们家的男丁，不是都被抄斩了吗？为什么她的兄长竟然会逃过一劫？“老板娘，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墨兮然说着。佘秋月淡然一笑，说着：“你就当成是玩笑在听就好了。”

墨兮然知道，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佘秋月是不会这样说的。她在这秦淮河纵横这么多年，手上的人脉，一定广阔的超出自己的想象。如果真的是素婳的弟弟还活着，她知道了，也不足为奇。只是，当初素婳的兄长，为什么竟然会逃出生天呢？“老板娘是想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告诉姐姐，是吧？”

墨兮然想了想，猜到了佘秋月的用意。毕竟当初佘秋月也算是自己保下来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她应该像是上一世一样，直接被人打死了。佘秋月点了点头，说着：“纵然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不错，不过总是这样揣摩我的心思，我也不会喜欢的。”

墨兮然说着：“老板娘教训的是，只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多多考虑。”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佘秋月说着。“从半年之前，我选择接受命运的时候，就已然清楚了。”

墨兮然说着。佘秋月点了点头，说着：“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看，我要不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其实墨兮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佘秋月要帮着素婳查她家里的事情？她虽然跟素婳感情很好，可是从来不会过问她之前的事情。只是知道，他们全家都是被奸人所害，仅此而已。那么佘秋月查这些，是为了更好的操控素婳，还是有别的目的呢？“你去吧，怎么说，你自己应该清楚。”

佘秋月没有再跟墨兮然说什么。墨兮然从佘秋月那里退了出来，直接就去找素婳了。“姐姐，是我。”

素婳见到是墨兮然，心情自然很好。在这偌大的烟雨楼，能跟她说上几句体己话的，也就是墨兮然了。而且，墨兮然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如果不是她的话，或许自己不会堕落到这个地步，不会试着委屈自己，保全一条肮脏的性命想着为自己的家人平反。而庆幸的是，她还活着。“妹妹，这几日听妈妈们夸奖你，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墨兮然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只是说着：“姐姐，他们只是看到了我的野心而已。”

“野心？”

素婳问着。“是啊，留在这秦淮河的野心。”

墨兮然回答的很简单。素婳有些疑惑，留在这样的地方，需要什么野心？墨兮然说着：“姐姐，如果不是家中遇到变故，你以为这里的姐妹，都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素婳一愣，然后问着：“妹妹，这么说，你也……”墨兮然说着：“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我宁愿他们都平安无事，可是，这都是不可能的。”

素婳也愣神了，说着：“是啊，哪有再来一次的道理呢。”

“姐姐，如果你的家人尚有人活在这世上，你会怎么做？”

墨兮然问着。素婳惊呆了，这个问题，其实她之前也想过。如果不是为了留下这一口气，为家人洗刷冤屈，她早早就会随着家人去了。“我自然不会苟延残喘，只有我们家里还有一人，我相信都会想办法为我爹娘平反的。”

墨兮然沉默了一下，跟自己想的一样。她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告诉她，她哥哥还活着的事情了。清风徐来，秦淮两岸的小曲从窗户慢慢钻进来。“姐姐，好生活着，莫要让你的家人白白含冤而死。”

墨兮然说着。素婳感慨着：“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早就已经死了。”

墨兮然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素婳的手，然后转身离开。“妹妹……”素婳突然叫住了她。墨兮然回过头，问着：“姐姐，怎么了？”

“姐姐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姓什么吧？”

墨兮然却表示无所谓：“既然老板娘都不曾追问，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素婳说着：“我姓宁，只是现在无颜再用了。”

宁素婳，墨兮然默默的念了一遍，果然是个好名字。“姐姐莫要多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踏出素婳的房门，墨兮然看着夜空。终究，自己还是不能让素婳去死。也许，以后她会怨恨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