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洋被许林幽的话吓了一跳，一时间分不清小姑娘是不是在寻他开心。　　生或死在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口中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回应，许林幽就冷静地给出自己的分析。　　“平时上课，我妈妈要是很晚才来接我她会让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老师家等她。”

许林幽打开汉堡，轻咬一口。　　“我知道今天给老师打电话的不是妈妈，是姐姐，姐姐一直都不喜欢我，但今天她却来了。”

“最近妈妈住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上次想去看她爸爸都不让。”

说完，许林幽抬起一直低着的头，表情依然平静，语气甚至都没什么变化：“所以哥哥你能告诉我，妈妈是不在了吗？”

少女语速平缓，逻辑清晰，完全不像十岁的小孩子。　　眼泪无声滑落，他只看到泪水，却听不到哭声。　　他刚想拿纸巾帮许林幽擦擦眼泪，小姑娘却撇过脸抬起胳膊在脸上抹了几下。　　再次看向张明阳，好看的杏眼里已经没有眼泪。　　“对不起，你姐姐给我打电话是让我来接你的，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如何回应许林幽的话。　　“谢谢。”

许林幽低下头，继续小口吃着汉堡。　　看着眼前这个和许段然很像的小女孩，张明洋突然有点心疼。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想起大小姐小时候。　　段芸芸去世，许段然的姥姥来照顾她一段时间，但后来姥姥也突发脑梗去世。　　姥姥去世那天，大小姐也是相仿的年纪，坐在他们家饭桌对面不哭也不闹。　　她只是呆呆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的许林幽又在想什么呢？　　张明洋想安慰一下眼前的小姑娘，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最后留给二人的只有沉默。　　“还想吃点别的东西吗？”

张明洋选择最简单的方式。　　“我能喝一杯可乐吗？”

许林幽带着试探性的语气小声问道。　　刚才点单，他要一杯可乐，小姑娘选的是牛奶。　　他还想着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没人看着都这么自觉。　　回想他小时候，只要兜里有钱，老娘不在身边，他肯定喝可乐啊！　　“我去给你买。”

张明洋爽快答应。　　十岁的许林幽终于露出孩子心性。　　点单途中，张明洋拿出手机看了眼许段然一开始发给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模样，活泼可爱，笑容灿烂。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小孩子在五六年间变化如此之大。　　又是许墨？张明洋忍不住想到。　　能出轨一次，就能出轨第二次，第三次，不会这位大老板来临江以后再次出轨，又找了小三小四，也给许林幽添了妹妹？　　贵圈真乱！　　张明洋拿着可乐回去，少女平静的脸上闪过瞬间雀跃，然后马上恢复平常。　　“谢谢。”

平时张明洋最讨厌的就是又吵又闹的熊孩子，但见到许林幽这样优秀的，他又开始心疼起来。　　嗯，孩子还是活泼点比较好。　　许林幽小口喝着可乐，张明洋则在一旁绞尽脑汁地想还要说点什么好。　　“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许林幽率先打破沉默。　　听到这个问题，张明洋嘴角抽搐。　　现在的00后都这么早熟了吗？连男女朋友都知道，明明他十岁的时候还只会搓泥巴。　　“不是，我是你姐姐的高中同学。”

“哦。”

小姑娘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失望。　　“那你是正在追她吗？”

许林幽继续问道。　　张明洋刚喝进去的可乐差点喷出来，剧烈地咳嗦好几声。　　许林幽还贴心地递上纸巾。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张明洋解释。　　“那为什么我姐姐一个电话，你就跑来接我，还请我吃东西？我看网上说过，他们说这是舔狗。”

许林幽给出自己的见解。　　“小朋友，你还是少看点网上的歪理吧。”

张明洋伸手在许林幽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姐姐很信任我，所以才让你来接你。”

许林幽捂着被弹出红印的脑袋，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见到这一幕，张明洋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让你丫在这跟我装大人，还说我是舔狗？好吧，我以前确实是，但那是以前！　　“那姐姐喜欢你？”

许林幽不死心，继续问道。　　不是，咱能不能换个话题。　　十岁的小女孩天天说喜欢不喜欢的，合适吗？感觉......不合理法。　　张明洋还没回应，余光看到救世主终于降临。　　他连忙朝站在门口四下寻找的许段然挥挥手。　　“这呢！”

许段然穿着很随意，上半身蓝色半袖，下半牛仔短裤。　　今天的大小姐既没化妆也没戴美瞳，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刚一出现在门口，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许段然手里拖着个行李箱，来的很匆忙。　　来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正面交锋，按照那些古代小说来说，这应该算是嫡出的大小姐，和庶出的二小姐？　　不过幻想归幻想，任何狗血剧情在这都没发生。　　“姐姐。”

“嗯。”

姐妹两人简单打过招呼，许段然便提着行李箱坐到张明洋身旁。　　“吃什么？我给你点。”

“晕车，没胃口。”

不知是因为没化妆，还是真晕车，大小姐的脸色很不好。　　“明白。”

说完后，张明洋起身点单去了。　　笑话，你以为许段然说没胃口是真没胃口？相信你就输了。　　张明洋点了几份平时许段然爱吃的小吃，端到桌子上。　　“我吃不完，一起吃。”

他注意到，刚才点餐这段时间，两姐妹坐在座位上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没交流。　　许段然的表情藏不住事。　　张明洋猜测她大概知道些什么，但还没想好怎么说。　　就像刚才一样，这次又是许林幽率先打破沉默。　　“姐姐，我妈妈怎么样了？”

好家伙，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么直白，怎么换到许段然就委婉了，外貌歧视啊！　　许段然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说出来。　　“已经不在了是吗？”

许林幽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放下手中的杯子。　　“嗯。”

许段然点点头：“林......林姨她今天下午走的，你爸爸在外地出差，明天才能回来。”

“嗯。”

许林幽点头，两条小腿在座位上晃呀晃。　　“抱歉，我来晚了，没让你见到林姨最后一面。”

“没事，我早就猜到了，也谢谢你能来。”

“嗯。”

两个同样失去母亲的孩子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吃完东西，又沉默地打车回家。　　张明洋想逗两人开心，但最后发现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最后他索性默默陪着，陪他们吃完饭，又陪他们回家。　　许林幽住在临江前几年新开发的别墅区。　　刚才的小区住的是白领精英，这里住的就是真正的富豪。　　按理说这种别墅群应该是很安静。　　但车刚拐到地方，张明洋就听到吵闹声。　　几个中年男女站在门口，好像在和谁争执。　　“许林幽呢？我来接她回家！”

“凭什么你接？要生活也应该和我一起生活！”

一直平静的小女孩往张明洋身边缩了缩。　　“别怕。”

张明洋推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