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小璃的身影，张明洋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这位仗着家住的离学校近，经常吃完饭就开车来寝室溜达一圈。　　以前他和鸡哥想出去包宿，除了得提防宿管，还得提防神出鬼没的程小璃。　　还好只是大一管的比较严，后来就不怎么管了。　　“程老师，这么晚还来查寝，太辛苦了吧。”

张明洋嘿嘿一笑。　　程小璃瞪了他一眼，说道：“赶紧走，我看你是不敢让我看寝室，你和杨景铄在这住了两个月我还一次没来看过呢，要是寝室里太乱，我就去和若若告状。”

“我这么干净的人，怎么可能乱呢。”

张明洋连忙保证。　　笑话，基本素质还是有的，室友来之前，他和鸡哥特地熬夜给寝室做了大扫除。　　“你进去看一圈，让那些没穿衣服的男生都把衣服穿上，说我来查寝了。”

嘱咐完张明洋，程小璃跑去找宿管大爷登记。　　“程老师来查寝啊。”

平时不苟言笑的大爷竟一脸和蔼。　　“嗯，学生第一天住寝室，我过来看看。”

“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无意中听到程小璃和宿管大爷的对话，张明洋感慨，这终于不是你家亲戚了，我还以为全校的基层工作人员都是你家亲戚呢。　　按照程小璃的吩咐，张明洋特地去叮嘱每个寝室，说程老师来查寝了。　　大概是第一天大家还没放开，没穿衣服的还真没几个。　　大多都好好穿着各种各样的睡衣，有的甚至还穿戴整齐，连睡衣都没换。　　不过这人模狗样估计也就这几天。　　临江夏天太热，穿条裤衩都已经算给监控面子。　　计算机院的寝室都在同一层，张明洋通知起来也方便。　　听说辅导员来查寝，这些刚从高中上来的学生们都紧张起来。　　工大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学校，但分数线也不低，能来这的在高中阶段都是遵纪守法的乖宝宝。　　严格遵守比如床上不能躺人，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桌上不能有书等等规定。　　但其实程小璃虽然查寝查的勤，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夜不归宿的，其他方面只要不过分，都不太管。　　计院的大一新生们好像站在街头等客的小姐，全都在门旁边等待唯一的“老板”程小璃来点他们。　　“大家不用在门外站着，回去休息就行，我就来看看。”

程小璃提醒道。　　有老师的准许，新生们才陆陆续续回到寝室等待查寝。　　程小璃觉得好遗憾，为什么没有看她年轻就觉得她好欺负的刺头学生。　　她假期准备的“对付刺头学生的九十九种方法”岂不是白准备了。　　张明洋陪程小璃一间寝室一间寝室的看。　　让他很意外的是，短短一天的时间，程小璃竟然记住了每个学生的姓名。　　这是过去他没注意到的细节，这次陪程小璃走遍各个寝室，他才感受明显。　　被点到名字的同学也都很意外，他们明明都还没做自我介绍，辅导员就已经记住了他们。　　回想起来，程小璃好像一直这么认真负责，其他的辅导员别说一天，大学毕业能记住每一个学生的名字就不错了。　　等查到张明洋寝室，刚才还很和善只是清点人数的程小璃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她特意好好检查了一下卫生，甚至还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徐梓建在一旁悄悄问：“是不是我们寝室太好，程老师要当成模范寝室宣传了？”

和其他寝室不同，别人的寝室放了一个人假期不仅灰特别大，还全都是上一届留下来的“遗产”。　　他们寝室已经被提前住进来的张明洋和杨景铄打扫的非常干净，拎包即住。　　“那你们可得好好保持。”

张明洋提醒道。　　“那肯定的，今天抽烟我都特地蹲在走廊外面抽！”

是不是模范寝室他不知道，但这张照片程小璃肯定会发给夏星若。　　还好他和鸡哥昨晚通宵收拾了一遍。　　“走吧。”

拍完照片的程小璃心满意足，招呼张明洋去检查剩下的寝室。　　“这才第一天就被老师带着查寝，看来咱们一班的班长已经确定了。”

程小璃出门后，曹达看着两人的背影暗中猜测。　　“那他也太忙了，又要管班级里的事，又要管公司的事。”

徐梓建对张明洋的公司有了全新的认识，因为他看到杨景铄刚从食堂回来就坐到桌前忙工作。　　这就是他们这群计算机专业学生的未来吗？好可怕。　　“能者多劳呗。”

曹达感叹别人刚上大学就能凭本事挣钱，他还什么都不会呢。　　......　　计算机院的寝室不多，三十几间很快就查完。　　除了几个出去陪女朋友的，剩下的人都在寝室，也没出现刚开学第一天就出去浪的情况。　　“程老师你忙着，我就不送你了。”

到寝室门口，张明洋和程老师告别，打算回寝室休息。　　“你要回去？寝室还没查完呢。”

“女寝也要去？”

张明洋非常为难，带着他个大老爷们去查女寝，不太好吧。　　“一会去了你要是乱想乱看，我就和若若告状。”

程小璃再次拿夏星若威胁张明洋。　　管他看就算了，怎么想也要管？　　要是去查若若姐的寝室，他肯定毫不犹豫，马上就去。　　但计院女生寝室在人文院寝室的后面，不是一栋楼。　　最后在程小璃的坚持下，张明洋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一起去查女寝。　　过去他也是个对女寝向往的单纯男生，直到某次假期帮大小姐搬行李，打破了他所有幻想。　　等走到女寝，杨天艺已经早早地等在寝室楼下。　　张明洋心说这不是有人陪您查寝吗。　　看到张明洋的身影，杨天艺也很意外，她没想到这个大忙人竟然有闲情逸致陪老师一起查寝。　　“程老师。”

杨天艺上前打招呼。　　“你好呀，杨天艺同学。”

张明洋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杨天艺。　　他笑的理由很简单。　　如果只看杨天艺的外貌，忽略她的性别，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男生陪着老师一起查女寝，太奇怪了。　　“抱歉，男寝那边耽误的时间有点长，等着急了吧？”

“没事，没等多长时间。”

杨天艺主动去帮程小璃和张明洋开门。　　在程小璃让她通知学院里的女生说要查寝的时候，杨天艺感觉自己的班长大概十拿九稳，早早就等在寝室门口。　　看到张明洋也在程小璃身边，震惊之余也有些失落，但她同样也有了新的盘算。　　“程老师过来了。”

和刚才在男寝那会儿一样，宿管大妈也笑着出来迎接。　　“嗯，今天开学第一天，我来寝室看看。”

程小璃拿过登记册，在上面记录下自己的名字。　　“诶呦，程老师不用登记，直接进就行。”

“没事，马上写完。”

“程老师就是认真负责，你们摊上程老师当辅导员，可就自个私底下高兴去吧。”

后两句话是说给张明洋和杨天艺听的。　　“嗯，我们大家也都很喜欢程老师。”

杨天艺接过话茬。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谄媚的老太太是学姐们口中的“老尼姑”。　　还是说她对老师都这样，只是对学生严格？　　可她等在门口的时候，也看到别的学院老师来查寝，老尼姑就不是这个态度，反而是那个老师有点讨好老尼姑的意思。　　在门口登记完，程小璃带张明洋和杨天艺进了女寝。　　眼前这一幕让女寝大厅的女生纷纷侧目，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女老师带着两个男生来查寝的。　　最重要的是两个男生还都很帅。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五官立体，剑眉星目，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另一个有些清瘦，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病弱美少年。　　要是每天都能有这样的帅哥来查寝，他们也是很乐意的。　　来到女生寝室，程小璃再次发挥自己的特异功能，她记住了每个同学名字。　　和男生不一样，女生更加感性。　　体会到程小璃的重视和关心，大家都很感动。　　眼前的辅导员好像不再是老师，她真的成为了他们姐姐。　　有些开朗的女生已经不再叫“程老师”而是直接喊起了“小璃姐”。　　在程小璃说出“我记得你是川渝人，这是你从家里带来的特产吗？好香啊。”

之后。　　那个女生抱着程小璃当场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其他女生鼻子也都有点酸酸的。　　他们这一届本地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临江上学。　　本来一个人可以很坚强，但程小璃的关心却打破了他们心里的防线。　　张明洋在心里感叹，程老师很可能是第一个查寝把学生查哭的辅导员。　　女寝这边只有十一个寝室，但用的时间却比在男寝要长的多。　　要不是最后实在太晚，有的女生估计都想直接拉着程小璃住下了。　　等他们走出寝室，石明利早已在女寝门口，等着接程小璃下班。　　看到石明利，程小璃就好像周围那些学生情侣一样，直接扑到老公的怀里，完全不在乎身旁还有杨天艺和张明洋。　　“你怎么把张总叫来陪你一起查寝了？”

石明利看到张明洋也在，抽出手和他打招呼。　　“因为他现在是我的学生，他不是张总，他是张明洋。”

程小璃笑容灿烂，毫不客气地说道。　　和石明利撒娇完，程小璃回头看向杨天艺和张明洋。　　“天艺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今晚陪我查寝。”

程小璃语气温柔，尽显“小璃姐”风范。　　但到张明洋就换了语气：“小张总要赶紧回寝室，不要在女寝门口逗留，有女同学找你要手机号记得拒绝！”

张明洋打趣道：“到底是谁带我来女生寝室的啊！”

程小璃假装不看张明洋，和石明利上车跑了。　　告别程老师和石老师，张明洋打了个哈气，准备也回寝室休息，今天可比在办公室待一天累多了。　　刚打算走，身旁的杨天艺却突然叫住了他。　　“张明洋，我有事和你说。”

被杨天艺叫住，张明洋很意外，但他还是留了下来。　　“去那边坐着说吧。”

杨天艺指着一旁的长椅。　　“先说好啊，我有女朋友。”

张明洋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已经想要开溜。　　杨天艺很无语，不过看看周围的气氛，全是抱的难舍难分的小情侣，她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有女朋友。”

“那你？”

“有正事和你说。”

张明洋和杨天艺坐到路灯旁的长椅上，好在杨天艺一副男生打扮，看起来不像是情侣，像好兄弟。　　刚一坐下，杨天艺就开口说道：“感谢你能给我时间听我说，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对你而言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大事。”

此话一出，张明洋大概也能猜到杨天艺接下来要说什么。　　“本来我最开始的目标是班长，但今天我明白，班长我肯定竞争不过你，程老师一定会选你当班长。”

“还没竞选呢，谁都说不定。”

张明洋没想到，杨天艺说话这么直接。　　“这不重要。”

杨天艺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公司，就算当了班长，也不会有太多时间管班级里的事，我会帮你。”

张明洋哑然失笑，杨天艺在这等着他呢。　　“条件呢？”

杨天艺不会无缘无故帮他，一定会有条件交换。　　“很简单，我看了其他学院选军训负责人的办法，都是先确定好一个负责人，再让他自己挑选一个异性负责人，程老师肯定会选你当军训负责人，我希望你到时候能直接选择我。”

杨天艺给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　　这对张明洋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却能换来一个得力的小助手。　　他不明白大学时期为什么会有像杨天艺这样沉迷于学生工作的人，这大概就是人各有志吧。　　“我要是不答应呢？”

见杨天艺这么正经，张明洋玩心大起，想逗逗眼前这个“少年”。　　“你不会不答应，因为我就是程老师帮你决定好的助手。”

杨天艺清瘦的脸庞上洋溢着自信。　　张明洋忍不住对杨天艺高看一眼，没想到一个大一新生就有这么强的洞察力，最重要的是还能做到能屈能伸。　　“而且我也不亏，只要你愿意帮我，你是名义上的班长，我是实际上的班长，你的名声越大，我也越容易走出班级，在院里做出成绩。”

杨天艺继续解释道。　　“你真是来上学的？”

张明洋很喜欢这种有野心的人，因为他们从不迷茫，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愿意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去交换自己拥有的东西。　　“我的目标没你那么远大，你当你的大企业家，学校里这些小事交给我就好。”

经过一天的观察，杨天艺决定趁所有人还没出手的时候，抱上张明洋这条最粗的大腿。　　当不了班长，能当个团支书她也很满意。　　张明洋也乐意答应杨天艺的条件。　　不然换别人，等他当了班长要是完全不管事，还不得天天追着他骂。　　于是，两个学生时代的“权谋家”在开学第一天的黑夜里，达成了他们的交易。　　......　　“老婆，你真要让张总当班长啊？他平时公司里事很多，按照现在清恋的发展速度，未来会越来越忙。”

石明利一边开车，一边问车程小璃。　　程小璃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强忍困意说道：“他只要当名义上的班长就好。”

“那班级里的事情谁做？”

石明利继续问道。　　“这一届有个很厉害的小姑娘。”

程小璃已经给杨天艺很多暗示，她觉得以那女孩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明白。　　两人住的小区离学校很近，石明利停好车，走到副驾驶开门。　　“抱。”

程小璃困的不行，石明利只好抱她上楼。　　“直接让那个小姑娘当班长不就好了。”

石明利还是没明白程小璃的想法。　　“我也是为其他同学着想。”

张明洋的名气会辐射周围人，最后到整个班级，甚至整个院。　　石明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同样是当辅导员，他这个老婆比他想的多。　　过去好多学生之间的矛盾，他解决不了的，都是程小璃出面帮忙解决，或者给他出谋划策。　　安静了半晌，石明利以为程小璃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道。　　“你们大概都忘了，洋洋他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大学是人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也希望他能度过一个快乐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