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去，战北爵没说话。孩子们冲上去叫了伯伯，姜南方跟他介绍了下大致情况，胡嘉笙才知道老爷子这是又脑梗了。一年之内梗了两次，上次没落下偏瘫的毛病，这次就说不定了。而且极有可能以后神智会不清醒。听得胡嘉笙心里好不沉重。夜半的医院静得吓死人，孩子们很有眼力见，见大人个个面色冷沉，也都乖巧的坐在一旁不说话。等了一个多小时，老爷子终于从抢救室被推了出来。医生让他们留一个人下来就好，其他人先回去，他还没恢复意识，留这么多人也没用。战北爵让姜老师带孩子们回去，楼下有保镖在等，胡嘉笙却仍不放心。“她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万一有事，我在这可以的，你送她回去。”
战北爵想了想，“那好，我把她们送回去再过来，辛苦你先盯一会。”
果然，他把人送回去很快又赶了过来。兄弟俩都不是会表达感情的人，纵然心里难受，谁也没先开口。一人一边，坐在老爷子床边，坐到天亮，老爷子终于醒了。感觉到他手动了动，兄弟俩一起站起来探头去了他面前。老爷子先看了看胡嘉笙，然后又看战北爵。“就你们两个，南方没来？”
战北爵跟他解释，“她昨天晚上来过了，见您一直睡着，一直睡着，孩子们老在这熬着也不是事，便带孩子先回去了。”
老爷子点点头：“这样就好。没必要为了我一个老家伙把全家人都操劳成那样。”
“爷爷，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老爷子打断战北爵：“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些虚的。”
“能看到你跟南方和好，她又怀了孩子，我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你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很稳妥，现在我对你是彻彻底底放心了。但是，阿笙……”老爷子又看向胡嘉笙，突然鼻子一酸，红了眼眶，说话开始哽咽。吓的战北爵和胡嘉笙一人握住他一只手。“爷爷，有话慢慢说，您别激动。医生说您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吗，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您别难受。”
“我不是为自己，是为你们感到难受呀孩子们。”
老爷子叹气：“我这一生，凡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感情也是从一而终。”
“你奶奶去世的早，实话实说，想往我面前钻的莺莺燕燕也很多，但我根本不屑一顾。谁知道生了你爸那个孽障！”
“因为你爸，你们情感上都有缺陷，我明白。阿爵还好，年少的时候有他妈妈陪着，但阿笙…”胡嘉笙也有些动容：“我不是有您陪吗？”
“您放下集团那么大一摊子事不管，专心陪我一人，我比阿爵受到的待遇还好。”
老爷子摇头，继续哽咽。“别说那些宽慰我的话，是不是亏欠你们我心里有数。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定下来，我也知道为什么。”
“阿笙，爷爷从小对你严格，你恨过我没有？”
“当然没有爷爷，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
“不，也不全是为你好。我年轻的时候好强，希望子孙也不是孬种，所以一直鞭策你，想让你做人中龙，相当一部分也是为了我自己的面子。”
“当年把你逼到都抑郁了，虽然我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真的很心疼。”
胡嘉笙拍拍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好了。也怪我自己心理素质不够好。”
老爷子反握住他手：“孩子，矫情的话平时爷爷说不出口，眼看快不行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所以必须得说，你别打断我。”
“我对不起你，回国也没给你什么好的待遇。知道你在地产公司受了委屈也没替你出头…”“爷爷，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我自己犯了错，理应承担后果，您怎么连这个也自责上了？”
“你能这么想，不怨恨阿爵，爷爷很高兴。你们这一代，人丁单薄，咱家就你们俩，真不希望你们闹出什么兄弟反目，骨肉相残的闹剧。”
兄弟俩反应一致，同时跟他保证，“不会的爷爷！”
“阿爵母亲也是一生要强，从小对他教育严格，阿爵跟你一样，没享受过一天父爱，所以不善表达。但我知道，你们俩心地都是好的。”
“你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们的保证是真心的。”
两兄弟又异口同声，“当然是真心的爷爷！”
“不是我倚老卖老，仗着要死了逼你们，而是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我立了一份遗嘱，把战氏的股份和我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基金，都做了平均分割，打电话叫律师过来，你们当着我的面签字，并签下一份保证书。”
“以后谁敢谁敢无端挑起事端，谁就无权继承家业。”
老爷子跟交代后事一样，不由得让人担心。战北爵宽慰他：“爷爷，医生说了，您情况不严重，干嘛跟交代后事的一样？”
老爷子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今天不死，迟早有一天也会。该走的程序迟早要走，别跟我犟。”
战北爵只好打电话叫律师过来。等律师过来的间隙，老爷子继续唠叨胡嘉笙。“32啦，不小啦。以前爷爷不敢说你，不敢给你压力，但如果我闭眼之前没看到你成家立业…”“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告诉爷爷。咱们家不看出身，不看种族，不看宗教，甚至可以不看性别，我都能成全你。”
胡嘉笙理解他的担忧，可是眼下，他真没有喜欢的，想要结婚的人。也不能因为老爷子想不留遗憾，他就随便抓个人吧。“爷爷，您的意思我懂。可我眼前真没遇到合适的。”
“那你能答应我上上心吗？别人给你介绍的时候别总拒绝。想当年我像你们这么大，你爸都读小学了。你爸像你们这么大，也都生了你们兄弟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