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听见有人在呼喊，放下手中的扳手，面带疑惑朝那边看了过去。俩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人正往她这边看，不知是上面派下来的文职，还是客户。不管谁都不能怠慢，她迎面走了过去。许征嫌她走的慢，走到一半，迎过去，拽着肩膀上的衣服就往前拉。“快点快点，这边有重要客户来参观，想了解这些机器的基本性能和具体数值，你都知道吧？能跟他说清楚吧？”
“这可是你升职加薪的好机会啊，今天把这位大客户给我伺候好了，回头让你们主任给你加工资，快点！”
人被连拉带搡的到了战景睿面前。贺瑶挣开许征拽自己衣服的手，戴着手套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去看战景睿。不看还好，这一看，整个人瞬间僵住。同样的，在许征拽她过来的路上，战景睿就觉得这小个子看起来有些眼熟。越走越近，他明白了，原来这个修理工是个女人，怪不得这么矮。而且，这女人的皮肤，身段，五官，连皱眉头的样子都眼熟。虽然整体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以说相去甚远，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贺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隔这么多年，刚回苏城，昨天费尽心思打听无果，今天居然一上来就碰到了她。目光跟贺瑶对上，发现了她眼里的震惊和惊慌。战景睿更确定了，就是她。时隔多年，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贺瑶了。当年的贺瑶，头发乌黑明亮，总是散在肩头上，永远一副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的贺瑶，头发短的跟个男孩子一样，戴着帽子，穿着这样的衣服，若不是身材上有起伏，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女人。她的眼里没有了当年的锋芒，五官也因为岁月的沉淀变得温和了。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相貌秀气的假小子。跟当年那个棱角分明，绯闻缠身的冰山美人完全不是一个人。许征也不知道是真暗恋贺瑶还是假暗恋，如今，人出现在眼前了，到现在都没认出来。见她愣在那，用一种畏畏缩缩的眼神看战景睿，恨铁不成钢的又搡了她一下。“赶紧介绍啊。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就上去叫你们主任下来。你看你这人，客户等着呢，傻愣着干什么？”
贺瑶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觉得这人说话声音有点耳熟，原来他是战景睿当年的同桌许征。自己在这家公司干了好几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老板是许征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也不欠战景睿什么，想来也没什么好心虚的。还是升职加薪比较重要。被许征骂了一顿，抬手整理了下帽子，看向机器。也没问战景睿想知道什么，按自己掌握的，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各种具体参数给他讲了一遍。很专业，很流利，比她当年任何一次起来回答老师的问题都专业。看来她是真懂这些。真有趣。当年那个厌恶生活，整天只想着鬼混乱来，恃美行凶的人，现在变成了个技术工人。她不停下来，战景睿也就不插话。几人就这么顺着机器一直往前走，挨个听她介绍了一遍，许征很满意。看，我们普普通通个修理工技术都掌握这么扎实，战景睿应该满意了吧。“学霸。怎么样？咱们的设备是不是还可以？成品在楼上，要不移步去上面看看？”
肯定是要看的，战景睿没多搭理他，只说了一句，“让她一起上来。”
“走走走，”许征二话没说，拽住了贺瑶肩膀上的衣服。“零部件都是你们做出来的，想必组成成品你也认识吧？走走走，上去再介绍介绍。”
各部门车间主任都去开会去了，群龙无首，到了楼上也没人接待他们。幸亏把贺瑶拉上来了。站在产品展示柜前，深吸口气，集中精神，她介绍起了各种产品。同时登陆展示柜旁边配备的系统，演示对产品组装成功后，应用在智能家居上的远程操控。“我们产品可适配的有智能影音、智能照明、智能安防、智能家居一体，等一系列生活中常用的产品……”她已经在这家工厂待了七年了，从最基础的打螺丝工做起，到现在的产线主管，可谓什么都经历过，说起来如数家珍，行云流水。讲解完毕，许征有些信心在旁边问：“战总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战景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思考一番，看向贺瑶。“理论归理论，实际应用中，消费者通常有很多出其不意的个性化需求。你们对其他品牌的兼容性怎么样？”
贺瑶：“大多数都是支持的。”
太笼统，战景睿说：“怎么个支持法。”
许征完全听不懂他在问什么，下意识跟着他一起去看贺瑶。这才发现，这车间小妹长得挺好看，而且在哪见过似的。贺瑶不喜欢他这样看她，急忙又去面对产品，：“我们根据国标提供了十几种通用协议接口，只要其他品牌同样按国标使用的是这样的接口就可以支持。”
战景睿点了点头，又问了好些问题，贺瑶都对答如流。最后，他实在无话可问了，贺瑶也没再回头跟他对视。他安静望着她的后脑勺，须臾：“今天就这样吧，我没问题了。”
一瞬间，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包括多年前的不辞而别，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也释怀了。只是一场恋爱而已，没有人规定谈了就必须得有好结果。在爱情中，中途离开的人多了去了，贺瑶有自己的选择，不能强求。以前年轻气盛，格局小，恨她，希望她离开自己过得不好，甚至要报复她。如今，见她不好也不差，似乎特别符合这个阶层的发展规律，突然就死心了。他已经有楚汐了，有楚汐这么多年了，两人即将结婚。还想那么多干嘛？这个时候见到贺瑶，打开心结，无疑是上天做的一个好安排。他原本心有不甘，现在，可以心无旁骛的娶楚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