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身体一顿，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没有拿稳。他转过头，不确定道：“此事当真？”

他请陈珂和他一起来城墙上的工地本来就是想着万一对方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正是，我确有一法可以加快城墙的修筑。如果顺利，仍有时间和余力去那觉华岛上修建城墙防御工事。”

“哼，黄口小儿，休要说大话！”

也许是城墙上的风大，把陈珂和袁崇焕的对话传到了孙大匠的耳朵里。“我们这些人乃是朝廷世代传下来的匠户，不说家学渊源，至少营造之事也干了不知凡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加快城墙的修筑，我们的祖上早就想出来了，再不济我们也能琢磨出来。你一黄口孺子在这大言不惭，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些学艺不精，庸庸碌碌的平庸之辈吗？”

孙大匠口气不善，对陈珂也很是不屑。袁崇焕听到此话，也没有驳斥孙大匠，只是安抚道：“孙大匠，莫要急切，不妨听这陈公子说上一说。”

陈珂听到孙大匠对自己的质疑，也不着恼，对他拱了拱手。“在下陈珂，我确有一法，名曰水泥。”

“水泥？水和泥？”

“哈哈，你以为是小孩子玩泥巴？用尿和稀泥搭个房子玩？哈哈！”

众工匠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抢着挤兑。这是要在领导面前刷存在感。“都给我闭嘴！”

孙老头被打断，很不爽。“让那小子说！”

“孙大匠可知道灰浆？”

陈珂问道。“灰浆我岂会不知，此乃常用之物。上古之时就已经广为运用，用来砌墙。你要是想说此物也不必说了。此物有一缺点，不能在潮湿的环境中使用。我们这就在海边上，怎么可能用灰浆？！再说此物也不甚好用，年岁稍长，就容易脱落。”

他说的没错。在我国，石灰砂浆发明很早，且被广泛使用。只是强度差强人意。而且还有很多使用限制条件，比如不能在潮湿的环境中使用，更不要说在水中了。“这事我自然知道，据我所知，我大明制作这灰浆之时，会在这其中加入糯米汁。如此一来，强度要强上许多。我看你们工地没有用上此工艺，这是为何？”

“还能为什么，没有糯米呗！”

孙大匠看到陈珂也不是完全不懂，语气缓了不少。但是仍有埋怨，只是目标变成了袁崇焕。袁崇焕有点不好意思。“孙大匠，确实缺粮，我也没有办法啊！要不你想想其他办法？”

此时大明的缺粮危机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连修军事要塞都没有了糯米。其实说的这些陈珂都是知道的，他之所以又是砂浆又是糯米汁，就是为了抛砖引玉，让孙大匠可以耐心听他说话。要想让自诩专业的人士耐心听你介绍，首先要讲一些对方也知晓的东西。让对方觉得你不是门外汉，但你的水平还是比我差一点。这样对方才有参与进谈话的欲望，不会被吓跑。如果你开始就抛出惊世骇俗的理论，对方可能听不明白，可能就会对你产生排斥，认定你胡说八道。毕竟谁也不会那么容易承认自己听不懂。其次要捧着对方，引出对方的高见，让对方长脸面。这样对方才会在稍后耐心听你发表高见，听你“装13”。“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孙大匠没好气道，转头看向陈珂。“要不听下这个小兄弟有什么好办法？就是那个什么水泥的玩意儿。”

此时孙大匠对陈珂的称呼变成了“小兄弟”。陈珂笑道：“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随后他开始讲述后世水泥此物的神奇。并且告知只要把水泥抹在城墙外面，既可密封防水，又是坚固耐用。任他攻城锤还是投石车，都很难伤到城墙。如果能伤到，那就把水泥抹厚点。孙大匠心痒难耐，询问制作之法，陈珂也不藏私。陈珂详细讲述，讲到关键处，孙大匠突然打断，看了眼袁崇焕，袁崇焕心中了然。他带着陈珂，孙大匠还有他的几个亲传弟子，进到城墙上的一处屋子里。让亲兵在外面警戒，不许闲杂人等接近。待到陈珂讲述了完整的水泥制作之法，孙大匠一言不发，只是思索。过了一会，他又向陈珂询问一些细节之处。其中一些所用的材料他没听过，一些工艺流程他也不甚明白。陈珂向他详细解释。毕竟现在还是明末，后世简单的水泥工艺，现在还有许多细节没办法做到。孙大匠也是和陈珂商量，商量着用现时的工艺替代。众人如此讨论了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了工艺。众人商定，在城中建立一水泥工坊，由孙大匠和他的亲传弟子管理，亲自掌控关键工艺步骤的生产。另外袁崇焕会派精锐士卒在工坊外面，全天候轮流值守。临了，袁崇焕向众人嘱托，此“水泥”秘方极为重要，切不可走漏消息。即使是同僚之间也不可透露。女真人觊觎宁远日久，指不定城中就有女真的奸细。陈珂也无所谓。水泥这种东西说到底是用来筑城防御的，对女真人有用但是用处不大。女真人口比大明少多了，他们更多还是靠的骑兵的犀利。他们如果不发挥骑兵的优势，把人口和财力都用在筑城上，那他们也离灭亡也不远了。如果他们要筑城，陈珂还求之不得呢，这样死得更快。这就像后世火器成熟后，骑兵对农耕民族就不再是威胁了。未必是火器面对骑兵真的有压倒性的优势。比而是人口你比不过，比钱财你更比不过。原本你骑兵一个换我五个步兵，现在都有了火器，你一个最多换我两个。你怎么可能玩的过我。当然，陈珂多想了一点，现在在辽东东边有个国家，特别喜欢仗着多山地形，拼命修筑城市，恨不得把自己国土打造成为一个乌龟壳。这时，门外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打断了陈珂的思虑。正是先前被袁崇焕打发去查资料的柳鸣溪。“袁大人，据我所查，陈公子所言，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