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梅斯与温克尔曼结束香港之行，准备返回北美，蔡致良虽然没有休息好，却还是到酒店送了一程。相较于最初的不熟悉，安东尼奥明显热情了许多，一来蔡致良为他规划了宏伟的战略计划，二来昨天的宴会，让他看到了蔡致良在东亚的影响力。　　“蔡先生，你看好中国的发展？”

昨天引荐中信集团的举动，安东尼奥自然不会以为只是巧合。　　“作为中国人，自然希望如此。”

蔡致良道：“从地理上看，中国距离日本和亚洲四大新兴经济体更近，再加上同属中华文明圈子，更便于相关制造业的转移。而印度的优势在于同欧美关系的亲密，且距离中东更近，毕竟没有石油，也就谈不上工业。当前，中印两国的发展程度差不多，我认为，谁能够赢得更多资本的青睐，谁将会在这场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

作为真诚的朋友，一定要站在对方的离场考虑问题，并且说着永远不会出错的见解，从而最大程度地打消对方的疑虑。　　“同石油一样，无论是中国还是印度，未来对于铁矿石的需求都是无限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这次香港之行很愉快，淡水河谷公司会珍视同蔡先生的友谊。”

安东尼奥•梅斯道：“如果蔡先生有闲暇，欢迎到巴西一游。”

“对足球王国，我心仪已久。”

如果最终谈判成功，巴西之行势在必行。　　对于温克尔曼，蔡致良也道了声辛苦，虽然高盛从中获取利益，却也帮了一个大忙。　　“高盛一直致力于为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这次非常感谢您的方案。”

温克尔曼却是向蔡致良道谢，道：“古老的东方战争艺术中讲到，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希望以后能够同您多交流。”

“你还看《孙子兵法》？”

蔡致良诧异地问道。　　“什么《孙子兵法》？”

这是安东尼奥的问题。　　“华尔街曾一度盛行两种东方哲学，一个是《孙子兵法》，另一个是《老子》。”

温克尔曼随即对安东尼奥解释道：“《孙子兵法》是东方战争哲学，诞生于两千年前的中国，对于商业竞争也是很有启发的，纽约就有英文和西班牙文的译本，作为一家跨过大公司的领导人，在日益竞争激烈的铁矿石行业，它会帮助你做出明智的选择。”

“是吗？”

安东尼奥•梅斯有些怀疑，毕竟是2000年前的古董了，问道：“这本书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呢？”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蔡致良笑着说道：“很适用于淡水河谷如今的境遇。”

这句话，同之前温克尔曼提及的那句一般，出自军形篇，这自然还需要翻译，就只能是温克尔曼了。毕竟蔡致良只能说出所谓的，“胜利之师是先具备必胜的条件然后再交战，失败之军总是先同敌人交战，然后期求从苦战中侥幸取胜”，而安东尼奥•梅斯却不一定能够听得懂。　　翻译完之后，温克尔曼接着说道：“梅斯先生，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随着淡水河谷公司在全球份额越来越大，以及大型货轮的出现，就不可避免与力拓，必和必拓产生冲突，淡水河谷公司必须要有所准备才行。”

温克尔曼的翻译，这种朴素的智慧，安东尼奥•还是能够理解的，相较于《战争论》的暴力战略，确实显得新奇，深刻与震撼，体现着举重若轻的智慧。　　奉献完双簧之后，此事也就告一段落，剩下的就看高盛地运作，以及如何引导淡水河谷公司走向更加成功的未来。　　送走安东尼奥与温克尔曼之后，蔡致良迎来另一位来自欧洲的客人，同为诺基亚股东的奥斯里克。奥斯里克近几个月是很春风得意的，就在于结识了来自东方的朱国信，以致于在帮助索尔投资获取诺基亚公司股份的同时，也接管了由诺基亚公司剥离的电缆厂以及相关业务，可谓是相得益彰，一时瑜亮。　　“拜卡拉先生，感谢你在索尔投资收购诺基亚过程中给予的帮助。”

初次见面，蔡致良表示了感谢，如果没有奥斯里克的牵线搭桥，索尔投资面临的困境无疑要艰难的多，也就难以压服由西莫支持的欧里拉。　　“连续两年亏损超过4亿芬兰马克，这在诺基亚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很显然，诺基亚到了该变革的时候，而西莫却没有改变这个局面的能力。”

奥斯里克道：“我希望索尔投资的加盟，能够带来资本和全新的管理理念，以快速推动诺基亚的变革，扭转当前的困局，这对于诺基亚公司，对于所有股东来说至关重要。近几个月的发展，也说明这一点，对于深陷破产困局中的诺基亚，需要索尔投资这样的大股东。”

自去年以来，诺基亚已经在改变，只是这种按部就班的变化已经无法满足股东的期许，而索尔投资的投资与变革，正迎合了这一期许，而对于芬兰银行，尚且需要政府启动第二轮救济方案，已经顾及不到诺基亚公司了。　　“欧洲第二代通讯标准的商用，为诺基亚未来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只要抓住这个契机，全力转向电信业务，诺基亚会像不死鸟一般迎来新生。”

蔡致良说道：“很庆幸，诺基亚在六十年代就认定了一个事实，电信行业是未来发展的趋势，现在到了兑现发展成果的时候。”

“蔡先生，这个说辞并不能打动芬兰人。”

奥斯里克不以为然，道：“六十年代，诺基亚建立了电子部，至今已经三十年，却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成就。八十年代，诺基亚一样认定了电视与电脑业务，并为此付诸行动，事实也证明，这两项业务确实代表着未来发展趋势，并带给日本为代表的东亚地区高额的利润回报，但是给诺基亚带来的只有噩梦般的体验。”

“电视与电脑行业近十年来没有什么革命性的变革，诺基亚又不掌握核心技术，再加上人力成本较高，陷入亏损在所难免。”

这是老生常谈的说辞，站在上帝的视角，想来奥斯里克耳朵都听出了茧子。蔡致良却接着说道：“如果从现在开始，诺基亚关注电视与电脑行业，再坚持七年，或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怎么可能……”诺基亚怎么可能宽宥这两个导致衰落的罪魁祸首，奥斯里克随即一愣，疑问道：“现在呢，这两个行业出现革命性变革了吗？”

“因为投资半导体这个行业，就对一些领域的发展也做了一些了解。”

蔡致良开始兜售自己的智慧，道：“如果你还对电视，电脑领域的科技发展有所关注的话，就应该能够看到有关薄膜晶体管液晶显示器的新闻。日本已经掌握了批量生产技术，并应用到了笔记本电脑上，正在逐步取代显像管技术，想来不远的将来，也会应用至电视和电脑。只是当前生产液晶显示器只有10寸，据日本工程师分析，将来可以达到20寸，乃至30寸，40寸，而这种超大超薄的优势必然能够获得消费者的青睐，将是电视与电脑的发展方向。从显像管技术，到液晶显示器，难道不是一次革命性的变革吗，由此必然带来巨大的收益空间。其时相较于电信部门，其时电视部门更有优势，毕竟之前7年诺基亚积累了大量的技术专利，并提升了制造能力。”

“为何没有听朱先生提及过？”

其实奥斯里克更想知道，40寸的电视屏幕能否实现，不过既然蔡致良提及，想来也不难搜集到这方面的信息，关键是他并不懂这方面的技术。　　“正如你之前所提及的，八十年代的失利，诺基亚的股东不会允许电视部门的继续存在。”

只要朱国信敢提起这方面的话题，立即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作为其中的一员，奥斯里克更能够理解股东们的愤怒。蔡致良接着说道：“移动电信部门的优势在于盈利，所以股东们就不那么抵触。我之所以押注移动电信，在于第二代通讯技术标准的确立，相较于第一代模拟通讯技术，是一次飞跃，也是诺基亚的机会，有望兑现近三十年的研究成果。”

“我看过芝加哥的调研，诺基亚能够竞争得过摩托罗拉和日本公司吗？”

奥斯里克疑问道。　　“相较于欧洲GSM标准，美国和日本并没有统一的第二代通讯技术标准，这无疑为诺基亚的发展带来巨大的优势。”

蔡致良道：“第二代通讯技术的商用，对于摩托罗拉来说，只是盈利多寡的问题，而对于诺基亚来讲，是生死存亡的问题，这就是区别。再者，作为第一代模拟通讯技术领域的领导者，摩托罗拉一直抗拒2G技术的商用，因为这会危及他的霸主地位。”

其时，蔡致良更像用《孙子兵法》来形容这种处境：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只是对于奥斯里克这种不了解这部兵法的人来说，当翻译出来的时候，就刷不出那种逼格了。　　“与其担忧摩托罗拉，不如关注西门子，爱立信这些欧洲企业，你觉得诺基亚能赢得竞争吗？”

最后，蔡致良反问了一句。　　奥斯里克点点头，问道：“你觉得谁适合领导诺基亚呢？”

“欧里拉。”

蔡致良给出了这个名字，道：“虽然诺基亚不可避免地出现一场大变动，但是我也希望在动荡之下，能够尽可能地维持公司的稳定。”

约玛•欧里拉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首先，他是芬兰人，所谓入乡随俗，这点很关键，代表着蔡致良尊重芬兰人的利益；其次，自从1985年加入诺基亚，已经六年的时间，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工作能力。这样一个有能力，有人脉的自己人，也容易获得股东们的认可。　　“这次会面让我确信，索尔投资是能够带领诺基亚走出危机的。”

蔡致良与奥斯里克的第一次会面，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