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等了片刻，见史蒂夫没什么动作，只好努力把头转向维尼亚国王，大声喊道：　　“‘正义之龙’！奥里斯赫德！”

这两个词语仿佛有着魔力，能够将时间静止，空旷的宫殿瞬间寂静，护卫官也停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你说什么？”

维尼亚迈着沉稳步伐向他们走来，语气平稳，却含有令人无法违背的威严。　　史蒂夫和克里斯双腿同时有些颤抖的感觉，前者低下了头，但后者凭借自身强大的灵性，没有向这股威压屈服，重又站直了身体。　　但出于礼貌，还是微微低下了头，以示尊敬。　　但身旁的护卫官就不一样了，他深深低着头，双眼直视地面，极为恭敬。　　克里斯和史蒂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读懂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约翰·维尼亚一定是非凡者，而且序列不低，要么是“审判者”途径，要么是“黑皇帝”途径。　　“抬起头，看着我。”

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进克里斯的耳朵，声音含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威压。　　克里斯抬头看向维尼亚，并非被威压影响，而是他单纯想看看国王陛下长什么样子。　　视线交汇对上的那一刹那，克里斯愣在了原地。　　维尼亚有着一头卷曲的中分黑发，褐色的瞳孔极为深邃，眉眼间饱含沧桑，而他的鼻下有两撇微微上翘的小胡子。　　他的长相果然和维尼亚爵士一模一样！　　克里斯看向身旁的史蒂夫，后者点了点头，眼神中也有微微惊讶。　　“怎么，外乡人，你们认识我？”

维尼亚没有任何异样，这让克里斯更加困惑。　　如果维尼亚有着之前的记忆，那他肯定不用问就会发现自己和史蒂夫，这两个外乡人的真实身份。　　可现在看来，维尼亚似乎就是在这个画中世界出生、长大的人，对他们没有怀疑。　　难道他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不，国王陛下，我们并不认识您。”

史蒂夫回过神来，恭敬回答。　　维尼亚没看他，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克里斯脸上，淡淡问道：　　“外乡人，你刚才说什么？”

克里斯迟疑片刻，说道：　　“‘正义之龙’，奥里斯赫德……”　　维尼亚盯得克里斯心里直发毛，过了许久，才用戏谑的口气问道：　　“外乡人，你知道它？知道这个所谓的‘海洋的霸主、陆地的皇帝、天空的王者’？”

“国王陛下，您这是……”　　维尼亚对“正义之龙”的态度和那个牧羊人不一样，他似乎看不起“正义之龙”。　　这是怎么回事？　　维尼亚看出了克里斯眼中的疑惑，他拍了拍手，对一旁的护卫官吩咐道：　　“给这两个外乡人松绑，把他们带到阳台。”

“遵命，国王陛下。”

护卫官没有抬头，恭敬领命，等维尼亚转身离去时，他立即上前为两人松绑。　　既然国王都下令松绑，史蒂夫也恢复了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没记护卫官那一巴掌的仇，低声问道：　　“国王陛下对‘正义之龙’奥里斯赫德的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　　护卫官身上的盔甲叮当作响，他顿了顿，本想岔开话题，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又觉得刚才打了史蒂夫一巴掌，心生歉意，于是回答道：　　“其实，国王并不喜欢‘正义之龙’，而是……”　　他叹了口气，续道：　　“请原谅，这个话题不是我能谈论的。”

史蒂夫点了点头，也没再为难护卫官，揉了揉勒痕明显的手腕：　　“带路吧。”

克里斯和史蒂夫两人跟着护卫官从大厅的侧门离开，走过几条长长的走廊，又上了几十层台阶，终于到达了阳台。　　实际上，护卫官在半路就掉头返回了，因为经过走廊之后，就只有一条路通往阳台，没有其它岔路。　　所谓的“阳台”，其实就是一个露天的平台，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和远处的山丘，以及更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维尼亚扶着栏杆，背对两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渐近，又消失，淡淡开口道：　　“外乡人，‘正义之龙’的所作所为，你们可都清楚？”

克里斯和史蒂夫对视一眼，前者开口道：　　“国王陛下，我们都清楚。　　‘正义之龙’奥里斯赫德，曾经帮助维尼亚一世抵御了异族的袭击，建立了这座国家。　　而作为回报，王国需要在每年一月向祂进贡十二个年轻貌美的女孩。”

听完克里斯的陈述，维尼亚久久没有出声，他抬头望向夜空，望向闪烁的繁星，过了很久才淡淡回答道：　　“事实并非这样，‘正义之龙’，其实并不正义。　　现在民众们所听到的，关于奥里斯赫德拯救我们，帮助我的祖先建立国家的事情，其实都是虚构的，都是谎言。　　为了维护我的子民的安全，为了维护这座国度，我只能向他们这样传达，在他们面前塑造一个‘正义之龙’的形象。　　实际上，奥里斯赫德是十恶不赦的罪恶之龙。”

维尼亚转过身来，眼中有难以隐藏的愤怒：　　“如果说是奥里斯赫德‘拯救’我们，不如说是它击败了其它恶龙，成为了我们的主人。”

“恕我冒犯，国王陛下，”史蒂夫挠了挠头，“如果奥里斯赫德是十恶不赦的恶龙，那祂应该每个月都让你们向祂进贡十二个女孩，而不是一年才进贡一次。”

真是个混账啊……　　克里斯瞥了史蒂夫一眼，心里满满都是鄙视。　　维尼亚也愣了一下，随即眉眼低垂，淡淡说道：　　“如果它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我会带着全体子民，冲上山，和它进行殊死搏斗，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他抬起头：　　“我并非没有这样做过。”

“失败了？”

克里斯小心地问道。　　维尼亚点了点头：　　“不是我，是我的曾曾曾祖父，他曾经带领着一千多人的部队，全副武装，在某次‘进贡日’的晚上，随着进贡队伍进入山林，攻进它的巢穴。”

维尼亚叹了口气，眼神中藏着失望、不甘、失落：　　“可是，袭击失败了，包括我的曾曾曾祖父在内的那一千多人全部牺牲，也没能伤到奥里斯赫德一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