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们竟然拿了这么多银钱给二妹。　　我出生入死地跟着王家跑商，差点被卖到边境，经历九死一生才跑回来。　　不是说好了那些钱，是给我攒着成亲的吗？　　现在不跑商了，你们拿什么给我成亲，我已二十有五了。　　村里与我同龄的人，都有两三个孩子了，可我还是光棍一条。”

方小武痛心疾首地道。　　这些年，他一心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攒钱买地盖房，最终却落得连成亲的银钱都没有。　　小五心下一阵失望，看着以前待他亲近的一家人，自得知王家倒台后，一个个对他都爱搭不理的。　　这就是他一心为之付出的家人，原来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方家人集体沉默，因为在场的人都享受过方小武带来的好处。　　但有多有少，自然有人心中会不平衡。　　“娘，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怎么帮衬外人，也不能搭上一家人的命。　　我们大人可以吃草根啃树皮，可孩子们都还小，难道你就不心痛。　　二妹家可是置办了几亩好田，还不都是我们方家的银子买的。”

方大嫂不满地道。　　她对两个出嫁的姑子早就不满，一有点儿事就回娘家借钱借粮。　　却从来没见还过，再大的家业也被两姑子给搬空了。　　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两老东西这么处事的，一直把持着家不放手，就为补贴两个没用的姑子。　　儿子不要，却偏心两个出嫁的赔钱货，当初怎么不留在家里当老姑婆。　　方大嫂早对两姑子满腹怨言，很多时候连正眼都不愿意给她们一个。　　偏她男人，又是个没出息的，除了种地外什么也不会。　　“娘，大嫂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自家都过不下去了，还管得了什么外人，让他们还银子。　　哪有光借不还的道理，再是亲戚也不是这么处事儿的。”

方二嫂出言声援道。　　不善言辞的方三嫂，一个劲地点头认同两个妯娌的话。　　“爹娘，不是我们要逼你们，你看看家里的一群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们不心痛吗？那都是你们的亲孙子孙女，二妹的孩子可不姓方。　　刘家能买地，说明了什么，你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方老二方大梁痛心地道。　　方水瑶面色有些慌张，提着裙子就往外跑，也不说借粮借银钱的事了。　　方水芹眼珠一转，对主位的两人福身道。　　“爹娘，家里多有不便，女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你们多保重！”

方水芹泰然离开，走到厨房门口还不忘顺走一把野菜，方家一众人看着施施然离开的背影直撇嘴。　　“你看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还不如养条狗听话！”

方老头儿气得脸青白黑，呼呼喘粗气。　　“帮扶刘家是你答应的，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老方氏低声嘀咕道。　　此时的老方氏，本想粘秀才郎的光，却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赔了一百多两银子进去，连水响都没听到一个，不后悔才有鬼。　　“爹娘，刘通才家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去把银子要回来。　　他家不是有地吗？”

方大梁提议道。　　有了银子，就不用天天吃麦麸，喇得嗓子痛不说，还拉不出来。　　“你想逼死你妹妹不成，再熬熬吧！　　万一明年刘通才考上秀才呢！不能因此毁了之前的帮扶。”

老方头摇头拒绝老二的提议。　　小五起身回屋，他不想再听一家人没结果的争论。　　方老头儿知伤了小儿子的心，家里确实是拿不出银子来给他成亲。　　“卖一亩田，给小五娶个媳妇回来，分家！”

方老头沉默半晌，最终痛下决心道。　　“老头子，你疯了！　　父母在不分家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我不答应。”

老方氏断然不同意，分家后谁还会听她的。　　她也是从儿媳妇熬到今天的，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到手的掌家大权。　　听到分家的方家三个妯娌，都心中一喜，自她们嫁进来的那天起，就想当家做主。　　谁不盼着分家。　　不便出言的三个女人，都用胳膊肘捅自家男人，不停地给他们使眼色。　　“你懂个屁！”

方大梁咬牙在方二嫂耳边骂一句。　　…　　“老子说分就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个女人家做主。　　再叨叨，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一顿，过了几年好日子，忘了挨打的滋味儿了。”

诸事不顺的老方头儿一阵火起，举起布满老茧的蒲扇大掌，威胁老方氏。　　“哎呀，我不活了，老了老了还要挨打！　　你还不如打死我算了，再娶个小的好快活去！”

自认在儿子儿媳面前丢脸的老方氏，脖子一伸一头撞向方老头儿肚子。　　“啪~嗒！”

坐在凳子上的方老头儿，一时不察摔了个屁股墩，落下去半天没动静。　　“爹~”　　“他爹！”

一屋子人这下全着急了，只见摔下去的老方头痛得脸色苍白，虚汗直冒。　　颤抖的手指着老方氏，想骂却痛得说不出话来，眼里是狠毒的光芒。　　着急的三个儿子想将方老头儿扶起，被听到动静出来的小五制止。　　“别乱动，二哥快去城里请大夫，爹肯定是伤着骨头了。　　大哥进屋拿两床被子出来，让爹躺下！”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方老头放在铺了被子的地上，又给只能侧躺着的人盖一床被子。　　“娘，爹好好地坐在凳子上，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按理说不应该啊！”

安顿好方老头，小五这才有时间关心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着小儿子的面，老方氏哪敢说真话，只想搪塞过去。　　“小五，是这么回事……”老实的方大壮将事情一一道出。　　“娘啊！你让我说什么好！　　吵嘴就吵嘴，怎么能动手呢！　　爹伤成这样，肯定得花不少银钱，你还是把家里的银钱全拿出来吧！”

小五沮丧地道。　　一家人都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了，又来这么一出，是真不想过日子了。　　“我……我那的银钱，不到一两银子，是留着买粮用的。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成这样啊！”

老方氏捶胸顿足地嚎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