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野三坡也被攻破和血洗？不能吧？野三坡多大的实力，难不成真被击败了？这杨戬还真是能量不小！但即使如此，有无极派的帮忙，救人一事也不会是不可企及的目标，你说是吗？甄大师兄？“长书黛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心如玲珑，自然听出了甄无畏的言外之意，更不失时机地在打气，甚至连激将法都在不经意间使了出来。”

呃，长家小妹竟然对我无极派也知之甚详？不错，我无极派确实名声在外，但我师傅虚白真人只是无极派三代弟子、一位无极派的长老而已，别说说了不算，就是他能说了算也不敢保证能让整个无极派义无反顾、甘心放弃云梦山的大好基业为了我们火中取栗！“甄无畏心里已经有点暗暗庆幸了！还好有长书黛这个小丫头跟自己唱双簧，不然这些话还真不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要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直截了当地劝说肯定起不了作用，所以只能曲线救国、先来一番威吓、让自己的小师妹感到无限绝望，然后再顺水推舟、水到渠成。这也是甄无畏反反复复想到的办法，更是他对自己的小师妹的心思、品性了如指掌才想到的办法。要知道小师妹是一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而且从不愿额外麻烦别人的人，不然也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要饭的和沧州七俗出手相救不是？对付这样的女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强迫，而是让她真的感到走投无路，最后甚至会决定牺牲自己、以身伺虎也不一定！何况，这事牵涉到她自己母亲的安危不是？”

大师兄你说什么？难道真的没办法了？也是，如此艰难的事，又牵涉到和朝廷作对，人家云梦山不帮忙也情有可原！看来我就是个祸害，因为我不仅飞鸿山庄被屠、连野三坡也受到牵连而灰飞烟灭。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我不想再有人为我死，更不能让大师兄为此冒险！“果然不出所料，甄若兰才多少城府，再加上关心则乱、立即就沉不住气了。”

甄姐姐这是啥意思？难不成你又要像在飞鸿山庄那样打算放弃、主动牺牲自己救人？你千万别相信杨戬他们，我坚信即使你同意他们的要求、舍身饲虎也无济于事，他们不会放出你母亲的，而且更不会放过一切与你有关的人！“长书黛立即想起了飞鸿山庄的那一幕，自然口不择言、言辞激烈。终于见到效果了，甄无畏有点得意、更有点苦涩。这既是他想看到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他最不愿意饮下的一杯苦酒。但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才能得、有得必有所失！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一番苦口婆心到底见效了，而且好像没有大费周折、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看来老祖宗说的对症下药一说实乃经验之谈，不服都不行。满怀苦涩的同时，甄无畏甚至都有点欣赏自己这一天才之举了！原先还担心杨戬的要求无法实现呢，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地搞定了，由不得他不心花怒放、倍感欣慰。“小师妹和长家小妹也不必太过担心和失望，我现在也就是就事论事，想让你们两个有个思想准备，万一真无法按照计划救出师母也好另做准备、有备无患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喝酒，先喝酒！”

可能是不想让两个女孩子感到自己过于直接，甄无畏话锋一转，有意轻描淡写起来。“什么另作准备、有备无患？不就是让甄姐姐以身伺虎、先入地狱吗？也亏你能想得出来这种路数？亏得甄姐姐一直把你当成救命稻草和终生可托之人，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大方？如此不可思议？不知道这叫不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呀？先不说江湖、单是作为男人能做到这一点，我敢说绝对是前无古人了、后无来者！说让全天下人佩服不止都不为过！”

有此机会，长书黛自然毫不客气地对甄无畏一阵冷嘲热讽。不仅想替自己兄长出口恶气，更真的是出于义愤、拔刀相助。“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伪君子、真小人了！还大师兄呢，我呸！”

长书黛甚至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呀！“黛儿妹妹不要如此跟大师兄讲话！忘记了我跟你说过，人永远是无法与命运抗争的，走投无路之际、舍身饲虎也比牺牲无数无辜人的生命好得多！何况你也知道的，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既然大师兄都说此事非常麻烦，估计这事要办成确是比登天还难！只是、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费尽千辛万苦到底还是一场空！小妹与大师兄恐怕更是有缘无份、待之以来生了！”

作为当事人、而且属于比较弱势的当事人，甄若兰话说的自然有些闪闪躲躲，当然也充满了失望和不甘，甚至最后还带点遗憾地来了点感情攻势。也不知道内心真是这样想的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自己的大师兄念着两人的情分能够勉力为之。“甄姐姐先不要惊慌失措、更不要匆忙决定！我们这一路走来数次生死边缘、几度艰险和绝望，最危险的时候甚至要比现在难得多，我们不也都闯过来了？现在好不容易逃脱了杨戬的追踪，再怎么说也不会比困在土匪山寨还要危险！更不会比在飞鸿山庄被围还要让人绝望！只要我们坚持下去终会找到出路。即使无极派的人贪生怕死、不愿帮忙，也未必没有其他人愿意帮你救人！”

长书黛这话既有劝人的意思更有对甄无畏的不满和某种示威，尽管她也不敢公然声称要对抗朝廷、更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长家小妹真乃性情中人、但话却有点片面了，我也是就事论事、对前途做一客观分析而已！既未说一定要让小师妹舍身饲虎，更远非为了自己而贪生怕死！但任何事情都需审时度势，无视一切、一味敢冲猛打不叫勇敢而是莽撞，我们的目的是救人、是保证小师妹的安全！与拿鸡蛋碰石头、玉石俱焚相比，我更希望让小师妹和庄主平安一生！即使这样违背我的初衷、即使这样会让我倍感屈辱，即使这样会让一般人乃至江湖朋友误解或者指责！”

甄无畏不是小孩子，话说的虽然没哪么冲，但反驳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说了半天不还是一个意思吗？既然不想鸡蛋碰石头、不想玉石俱焚，惟一的选择就是屈服，而最重要的是甄大师兄还如此高尚、甚至可以说是忍辱负重，不惜放弃自己心中的女人，目的竟然是让心中的女人平安一生，着实让人不得不立即肃然起敬、甚至感恩戴德！“长书黛话里的火药味已经很浓厚了，夹枪带棒，毫不掩饰。”

长家小妹何必一定要这样冷嘲热讽、咄咄逼人？常言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和风格，我甄无畏不喜欢单刀直入、更知道顾全大局。对我来说保护小师妹的一生平安才是大局，至于能不能得到有些人、当然也包括长家小妹的肃然起敬、感恩戴德倒也无关紧要！”

没想到甄无畏倒是好耐性，不仅不温不火、而且还反唇相讥，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指责。也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江湖名誉都置之不顾了，他还会在乎一个小姑娘的几句嘲讽？“甄大师兄倒是义正词严、大义凛然！不过小女子有一句话想问甄大师兄，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知不知道还有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一个人为了生存而放弃信念、甚至不惜委身仇敌、做一具行尸走肉，这与死何异？又有何欢乐可言？”

长书黛这话就不仅仅是在指责甄无畏了，显然也有一语双关、对着阵若兰说的意思。“长家小妹这就是以偏概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人则苟且偷安、好死不如赖活着！无所谓高尚和卑劣，更无所谓对错，关键看每个人想要的是什么？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丫头，张口闭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不过是因为你不知道生命的珍贵、是因为你没有亲人落入敌手，如果你也像我家小师妹一样有亲人落到杨戬手中、如果你也像她一样现在如走投无路，你还会这样大义凛然、威武不能屈？”

甄无畏这显然是在指责长书黛不知天高地厚了！有意思的是，甄若兰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似是若有所思、又好像在天人交战。“说了半天我终于有点明白了，甄大师兄打定主意要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甄姐姐则是天人交战、一言不发。看来这事恐怕已经无可挽回了！当然，我一个小丫头也弄不明白这大局到底是为了保障你亲爱的小师妹平安一生、还是甄大师兄的安全无虞、甚而飞黄腾达？我现在只想问甄姐姐一句话，你真下定决心要听你师兄的话、去舍身饲虎还是要跟着我继续亡命天涯、寻机救人？”

长书黛显然已不想再废话，站起身来直接就是一句咄咄逼人。“小丫头好大的口气！如果是你家兄长在也许还能拖延些时日，就凭你一个小丫头也敢说这样的大话，能跑到现在没被杨戬抓获已经是奇迹了，难不成你真相信奇迹还会继续发生？老天爷还会一直眷顾你们？再说，你还想害死多少人？你又真忍心让小师妹跟着你流落江湖、九死一生？再有，你们就这样跑了，庄主咋办？难道我们就不管她了？”

甄无畏显然已经有了怒意，言辞已经少了些容忍、多了些犀利。“黛儿妹妹不要再说了！大师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害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让无辜地人为我牺牲了！我自己的母亲自己去救，哪怕是千刀万剐也在所不辞！”

甄若兰听到自己大师兄语气中火药味浓了许多，不得不站出来勉为其难、劝说双方。“小师妹这是干嘛？话说的好像要赴刑场似的？事情还没哪么绝望，说不定会有时来运转也不一定呢！”

甄无畏好像感到事情发展有点太过凸凹了，不得不赶快出来缓解一下气氛。既然主要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也不想现在就把事情搞的太过悲愤和悲观。“我想我已经得到的答案了！常言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甄大师兄和甄姐姐已经决定了、而且现在已在无极派的地界、安全应该无虞，小女子的任务也算基本完成！在下想就此告辞去寻找兄长，不知甄大师兄认为可否？”

费了半天话不得要领，长书黛一个小丫头才多大城府，自然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能这样苦口婆心都是念及与甄若兰这么多天的交情以及胞兄对她的一片真情，既然一切都无济于事，长书黛也终于决定听之任之了！也是，人家师兄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显然已无足轻重。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在旁边看着甄若兰走向深渊，还不如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呢！“黛儿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们姐妹同生共死了这么多天，难道你说走就走？最少也得在这里休息两天，咱姐妹也好好说说话，说不定经此一别、再会无期都不一定！”

甄若兰显然也知道有些事情无可挽回，更明白长书黛这样决定是情有所原，但还是忍不住挽留，更禁不住心生感慨、一阵唏嘘。“就是，长家小妹何必如此急不可耐？不妨先陪我小师妹在这里呆上几天，顺便也到云梦山逛一逛再走不迟，毕竟长家小妹多天来一直帮助我家小师妹来着，怎么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感谢一下才是！”

甄无畏也不咸不淡地客气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咋想的。“甄大师兄这话就有点见外了！我与甄姐姐生死与共这么久是因为感念甄姐姐满门被灭、身世飘零，更因我与甄姐姐趣味相投、成为莫逆，自然用不着甄大师兄感谢什么的！至于云梦山本小姐还真没什么兴趣！甄姐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果缘分未尽，我们也许还有机会再见的！如果缘分已尽，相忘于江湖也未必不是一个很好选择。小妹这就告辞！”

长书黛这一番潇洒简直有点惊天地、泣鬼神了，连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等等！长家小妹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天都黑了，山路崎岖的、你一个小丫头能到哪里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日见到长小兄弟我也没法交代呀！我看这样，长家小妹一定要走也要得等到天亮才好！”

又是甄无畏在欲说还休，看来要么是真的担心，要么就是有其他考虑也不一定。“谢谢两位的好意！我们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妹也不想再耽误你们，就此告辞！”

长书黛话音未落，竟然真的站起身来，抱拳一礼、扬长而去！潇洒而来、萧瑟而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真有点事成挥手去、千里不留行的风度！不仅甄无畏没有想到，连甄若兰也始料未及，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阻止，长书黛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大师兄你看，这-----”甄若兰毕竟心软，但又实在不知所措，心里一急，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小师妹别着急，长家小妹年少气盛、几句话说不到一起就执意要走，我们也留不住不是？何况以她的身手和江湖经验应该足以自保，我想也没有人会对她感兴趣的！”

甄无畏当然巴不得有这一结局，只要没有这个小丫头在旁边添乱，自己的攻心之举说自然更容易得逞不是？只是偏偏嘴上不能这么说，所以只能随便支应一句而已！“但是，毕竟她一个小女孩、这黑灯瞎火一个人走了，我心里总有点不安！万一----”甄若兰欲言又止。“师妹真是好心肠！别担心了，我让一个家丁跟过去暗中保护一下就是了！”

两个人的这番对话也算各怀心事、各有千秋了！过路君子自然已经感到，如果说甄若兰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话，甄无畏的反应却半是为了应付、半是出于本意，毕竟他虽然不想对这个小姑娘采取什么行动，但他更不想让自己最近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传遍江湖不是？毕竟他虽然嘴上说不惜身败名裂，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甄无畏想要飞黄腾达、甚至想要青史留名，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一旦他甄无畏江湖大侠的名声有损，那他最多也不过成为晋阳双煞或者官府的打手而已，而这也绝对是他不能承受的的挫折。所以，用不着甄若兰催促，甄无畏也会严密监视长书黛的行踪。也许他不会动手，毕竟他也不想撕破脸，但不还有杨戬他们窥测在旁不是？借刀杀人这件事只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哪就叫高招、妙招！一旦摆平了长书黛，剩下甄若兰也就不足为虑！只要再加一把火，甄若兰一个弱女子除了屈服还有其他选择?真到那个时候，甄无畏也就有了跟杨戬讨价还价的本钱不说，甚至成为皇亲国戚、一路飞黄腾达都说不定！相对于这一切来说，一个女人、尽管是国色天香的女人又如何能与之同日而语？何况、何况，一旦真飞黄腾达了，想要美女、甚至是更多的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在一棵树与一片森林之间，傻瓜都知道该选择哪一边。只是可怜的甄若兰已经陷入了绝望！更可悲的是，她内心除了感叹命运之外就是替自己的大师兄感到心碎，更为大师兄为了自己设身处地、做出牺牲而心怀感激、感恩戴德！心软是个弱点、心善又何尝不是？偏偏总有人扯淡什么善有善报？对甄若兰来说，怎么善良带来的总是雨雾总是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