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的寒风依旧在吹,飘零的雪花轻轻的降下,落在龙王赫尔已经没有知觉的皮肤上。明明还没有多久,但是积雪就已经在他身上堆了不算薄的一小层,就像是即将埋葬他的泥土一样。 他死死的盯着那天空中降下的身影,黯淡到极点的眼睛深处有金光在流动。但是他低估了钢铁巨神的最后一击,那贯穿他身体的剑,带给他的伤害可不只是外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驾驭着死亡战马的骑士轻轻的降在他面前,熟悉的虹色瞳孔和金色瞳孔同样默默的看着他。然后,他突然说:“幸苦你了,去休息一会吧。”
空气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龙王赫尔沉默,赤红的光芒依旧占据眼睛的大部分位置,他可不觉得着是在对他说的。 而在某一刻,那一半身子都被埋在地下的钢铁巨神身上冒出了金色的光点,那巨大躯体就像是在消融的雪花一样在渐渐的消散。 那光芒中似乎有人影出现,看样子像是在向这边说着什么。赫尔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周围除了落雪的声音和风的声音就没有什么了,但是他面前的人影听到了。 似乎是通过他听不见的语言说了什么,面前的狂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自己的主场打输了不甘心,但你现在单独的从者状态,可不再是那个苏尔特尔了。”
“再者……”他看向身下挣扎着站起来的龙王,“对方可是有着麻烦能力的完整龙王,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
没有在说什么,那金光中的人影消散的速度加快,连同那个钢铁的巨神一起彻底的化作金光,飘进了天空中那华美的宫殿之内。 “好了,该处理你这边了……”浑身冒着幽蓝色的火焰,像是烈焰组成的战马轻轻的向前踏了一步。 炽热但又感觉阴寒的火焰靠近,感受灵魂肉体和灵魂的双重灼烧,龙王赫尔眼底的金色终于再次涌出。他嘶哑的吟唱,极小的领域在他身边张开。 但就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一样,狂猎看了一眼天空之中的华美宫殿,默默的说:“本来想在你冷静下来之后让你进去再说后面的事的,但是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你身上有着很危险的东西。”
回过头,他轻轻的抬起那巨大华丽的长枪:“……至少,活着的你,是不能进去的。”
巨大坑洞的边缘,渐渐的围过来了许多幽蓝色的身影,那些虚幻的人影伸着看不清表情的脸往这边张望。熙熙攘攘的,就像是在等待猎物死去然后一拥而上的秃鹫一样。 华丽的长枪之上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因伤势而动作不怎么利索的赫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但是他太高估自己现在的状态了,明明是如此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却很是狼狈的跌倒在地。 雪花和泥土混在身上,在那些漆黑的伤口之后,赫尔身上仅剩的苍白皮肤也被弄脏。眼中尽力点亮的黄金瞳彻底的黯淡下去,就连那诡异的红光,也在渐渐的消退。 跌下去的赫尔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他伤的太重了,远比他预估的还要重。以龙王的力量,就算再严重的伤也不会让他如此的失态,但是那些被灼烧的伤口并没有愈合。那把剑,除了灭世的烈焰之外还混进了什么东西去。 那是某种,特意为了他们而准备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应该找个地方结茧修养才是最正确的行动方案。但是,现实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抬起头,看着那些围过来的“死者”们。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它们脸上那像是生前的不甘转化而来的扭曲表情清晰的可见。 不知怎么的,他在那些“死者”的脸上看到了,那些和他收藏的电影中徘徊在菜市场或是闹市口的路人一样的眼神。那一种,像是在看着什么热闹的感觉。 这或许可能只是错觉,但是现在的他真的就是一个被人看的热闹。一个……即将被处刑的热闹。 将长枪高高举起,狂猎在双眼恢复漆黑的龙王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红色完全的消退,还有些清澈的眼睛中,似乎还残存着愤怒。然后他认命一般的低下头,落下来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让人再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没有因此而犹豫,长枪伸出,轻轻的刺穿了那单薄的有些过头的瘦弱身体。没有任何的血液溢出,因为那些血液早已在熔岩的大剑刺入身体的时候就变为焦炭。这样槽糕的情况,即使丢着不管,生命力在怎么强盛的生物大概也会慢慢的死去吧。就算这是龙王。 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痛楚,因为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被长枪贯穿的赫尔用尽全力的抬起头,向着天空伸出已经残破的两只手,像是要抓住某个不存在的倒影。 “耶梦加得……”他向着天空中那不存在的女孩,断断续续的说,“我的妹妹……我的姐姐……我的家人,醒过啦……陪我玩吧……” 然后他那残破的双手无力的坠下,高昂的头颅也完全的低下。龙王赫尔,确认死亡。 晶莹的光点划过他的眼角,被寒风永远的定格在他的脸上。然后他的身体渐渐的化作枯骨,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 默默的收回长枪,看着想要抓住早已离去之物的枯骨,狂猎抬起头,目光中闪过无比复杂的思绪:“我这样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坏人啊……” “算了。”
收回目光,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 然后他带着龙王遗留的枯骨,飞向天空中的英灵殿:“……接下来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说明吧。”
…… “四亿美元。”
路明非不急不慢的举起手里的牌子,为这不知道第几份的拍卖品定了个高昂的初始价格。 圆桌上似乎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但也就是这样而已。面对那个至今也没有熄灭的黄金瞳,他们也就只敢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不满。但他们不知道他们越是这样,能够为某人带来的愉悦也就越多。 不过造成这一幕的路明非打了打哈欠,像是有些无趣。也对,一样的手段重复的太多可就没有乐趣可言了。而且这些家伙未免也太过无趣了,事到如今依然没有一个敢跳出来叫板,将欺软怕硬的这个词体现到了极致。这可和他试想的娱乐画面有些不符,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带上一台游戏机。 然后,终于有人打算说些什么了。 “路先生,我想您这样做……可能会有些不适。”
圆桌的一角,自始至终都没有举过牌子和说过话的伍鎏轻轻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刚好都能听得到。 克里斯廷娜抬头看了一眼虽然是在劝解,但是不敢抬头往这边看的伍鎏。她记得他,在还没有到达这里的会场时,他有让那些老顾客们聚集在一起,似乎要为了应对他们这些新客人组成什么联盟。 虽然那个什么联盟还没有定个一二三就宣布破裂了,但是这不难看出,这个人在他们这群人里大概还是很有威望的。 “你是对我的报价有什么不满吗?”
金色的眼睛闪动着光芒,路明非把玩着手里的号牌。 伍鎏继续说,声音依旧放的很小:“您的出价,超出实际交易的价格太多了,这让我们有点为难。”
“怎么?”
路明非的目光在桌上转了一圈,那些触及他眼神的人纷纷低头,不敢和他对视。 然后他丝毫没有掩饰嘲讽意味的说:“你们觉得,这样的东西只是值这个价格吗?”
伍鎏说:“当然不是,这样的东西在我们看来或许并不能够单纯用金钱来衡量其价值。只是这样的东西,对您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
“确实是这样不错,所以呢?”
路明非挑眉。 “所以您看,是不是能够我们一个机会?”
伍鎏姿态有些卑微的说,“和您比起来,我们太需要这样的东西了。而且您愿意给那位陈先生一次机会,还希望可以给我们一次机会。当然,我们所表示的回报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老顾客们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伍鎏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他身后的弟弟伍琦也是被哥哥拉住,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如果放在平时,他们这样或许会引起一堆人无情的哄笑,但是现在没人敢笑他,他们自认在那样的目光和压力之下可没有说话的勇气。 圆桌上一时安静了下来,首位上的林凤隆也暂时没有确认报价,让出时间给他们。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
良久之后,路明非突然的笑了起来,“是不是刚才的事,让你们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听到这笑声感觉有些不妙,但是伍鎏还是厚着脸皮说:“您为无力继续竞价的陈先生拿下拍卖品的举动,让我们感到无比的羞愧。还请您能够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你们真的有所谓的羞愧之心,那就赶紧的跳江自尽的好,免得继续赖在世上不走恶心人。”
路明非冷冷的说,金色目光中的冷冽似乎要溢出来。 而离他最近的克里斯廷娜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寒冷,然后她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发现面前的透明茶水壶正在迅速的结冰。莫名的冰霜覆盖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慢慢的向着前面蔓延。 大厅里的人因为着突如其来的冷气打了个寒颤,目光惊恐的看着桌上正在迅速凝结的冰霜。自以为找到了世界真相的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东西! “咳咳……”首座上的林凤隆咳嗽了一下,“路会长,还请收敛一下,我有义务保障参会人员的安全。”
路明非无所谓的摊摊手,空气中令人心惊的冷气消失,但是桌上的冰霜依然存在。然后,他看着侧面那处已经空荡荡的位置。 在取得了想要的东西之后,着急去救女儿的陈绅和他的妻子提出了离开的请求。本来所有人都应该在散会之后统一离开,但看在路明非的面子上,林凤隆很乐意送他们离开。 路明非莫名的笑了笑,金色的眼睛中再次浮现说不清的意味。那就像是隐藏在阴影里看着人们自甘堕落,然后鼓着掌或是跳着舞走出,随便带走他们丑恶灵魂的魔鬼。 他像是在有些忍笑的在问:“你们真的以为,我只是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的现金加上部分的产业的易物吗?然后,顺便在我心里骂我一下傻子吧?”
有人下意识的低头,似乎真的怕被他看穿了内心,发现自己暗暗的骂过他。 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刚才的那一幕狠狠的震慑了他们。也让他们明白了,他们两者之间的区别,似乎不只是眼睛的亮度这么简单。 “但是啊,你们心里刚才正在骂的傻子,可是拿到了远超刚才付出无数倍的收获啊。”
像是要看到这些家伙惊愕的眼神,路明非这么说,“刚刚划入我名下的产业,在今后的数十年之内,会发展出远超他身价的几百上千倍的规模。而这给我带来的收益,可不只是单单两亿美元那么的简单。虽然还达不到让我特别费心的地步,但是要是拥有这个的陈绅藐视你们这群人还是足够的了。”
接着,他对着那些如他所想露出惊愕表情的人说:“而你们这群早该腐朽的恶心东西,居然在和这样一个动动手指就将无数财富轻松收入囊中的魔鬼讲仁慈?”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金色的目光逐渐的变得冷冽:“我觉得比起这个,你们不如和那边的林老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这个拍卖品变成无限制的供应。”
桌上寂静无声,没有人敢去看位于桌尾的那个身影。他那金色目光中对于他们的厌恶,已经达到无法容纳的快要溢出来的程度了。或许对于他而言,他们就像某种根本不该存在与世上的肮脏东西。而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是这样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