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老人,克里斯廷娜有些慌张。她之前所有对这个老人的愤怒还有怨恨就像车厢外面融化后又凝固的雪一样,全部化为了无声的沉默。 虽然他们这边正在上演苦情戏一般的重逢,但是车厢里其他的人可没有闲着。随着老人进来的士兵们将挣扎的“绑匪”们按在座椅上,把他们的武器卸下再给他们上了手铐。就连外表艳丽的索尼娅也没有逃过这粗鲁的对待,从驾驶室过来充数的普通人更是如此。 而就在这群士兵们向着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座位走过来的时候,原本躲在桌子下面的芬格尔以极快的速度跃出。他健步如飞的闪过那些士兵,以极快的速度靠近那老人。 于是在奥金涅兹他们惊喜的目光中,他伸手拍了拍那老人的肩膀,一脸不爽的说:“我说老头,别想装作不认识人。”
路明非捂着脸侧过头去不想看他,而奥金涅兹三人脸上的表情渐渐的转为错愕。 芬格尔眼睛眯起,就像个怕人赖账的势利眼一样的说:“说好了帮你找到这些绑架你儿女的家伙,一人五百万美刀。而帮你找到你女儿是两千万美刀,该给钱了,总共是三千五百万,账号已经给你了。”
“混蛋!”
奥金涅兹突然的暴起,然后被身后看管的士兵死死的按在地上。 他不甘的看着芬格尔,所谓来救校友是假,来抓他们才是真。他身边行动被止住的维什尼亚克还有索尼娅,同样用一副快要吃人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芬格尔会害怕这个他就不是芬格尔了,他向他们摊了摊手:“别怪我,贼不走空,我师弟不陪我去捞一把,我总不可能空着手回去吧?”
被打断了与克里斯廷娜相处的老人看上去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对着身边的黑衣秘书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收到到账短信的芬格尔眉开眼笑的,一改刚才那副势利的表情。 他一手搭在老人的肩上,就像是熟络的一样的好友一样的说:“哎呀真是的,那么严肃干什么吗?我也没想到你付钱那么爽快。”
“那啥。”
他靠近了一点,指着正愤愤看向他的三人组旁边被押送过来,正在瑟瑟发抖的机车组人员,“你看,这些家伙虽然原本并不在名单里,但是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而且他们确实有参与了进来,你看是不是……得加钱?”
瑟瑟发抖的机车组人员现在只想哭,能接受这种来历不明的委托,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他们确实并不怎么干净,但是这真的只是意外啊,谁知道会招惹到这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家伙。 老人面无表情的打开芬格尔的手,默默的向前走去。还想追过去的芬格尔被响了一下的手机拖出了脚步,他掏出手机,看到上面再次入账的五百万美元一张大脸都快笑成菊花了。 “感谢惠顾哈!下次有活儿记得找我,找猫、当狗仔、抓小三……这些我都能干!”
朝着老人的背影喊了一声,他无视一旁克里斯廷娜有些鄙夷的眼神,喜滋滋的回到座位上。 “你不该把她扯进我们的恩怨中的,她是无辜的。”
奥金涅兹感觉有一片阴影盖过来,看见了眼中燃着怒火的老人。 “呸!”
向着旁边吐了一口口水,奥金涅兹眼中的愤怒丝毫不比老人的少,“杀死瓦洛佳的时候你是那么想的吗?安排枪手埋伏我的时候你也是那么想的吗?”
老人没有回答,背着灯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现在莫斯科的那位索尼娅小姐会不会喜欢那种生活,能告诉我吗?”
一旁的跟过来的克里斯廷娜,听到索尼娅问出这样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然后就是一阵寂静,索尼娅冷笑的出声:“无话可说了吗?你要是大方的承认说不定我还会高看你一眼,但是像你这么虚伪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啊,布宁。”
布宁依旧没有说话,他默默的看着他们三个,看不清光泽的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吩咐身边的人:“把他们带下去看管吧,记住要分开看守,不要让他们脱离视线。”
“别说师兄我不照顾你,我刚才已经下单,把你以后三年的宵夜订单给下了。怎么样,够兄弟吧?”
回到座位的芬格尔臭屁的对着路明非说。 然后他突然的靠近过来,像是做贼一样的说:“所以你看,刚才我和你说得很有搞头的那个……要不要入伙?事后三七分,你七我三,成了之后足够我俩潇洒好一阵子的了。”
“你自己去搞好了。”
不想搭理他的路明非默默的转过头去,“你既然那么神通广大,伪造几个人质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芬格尔饶头嘿嘿笑:“我那有什么什么神通广大的,不过就是pp图改改数据,骗骗一些好久不出来见见太阳的老家伙们。那比得了现在的师弟你,像个唐僧一样不管去哪儿都有人惦记。”
将从未没有被秘党所记录过的白王血裔,比做被万妖垂涎的唐僧似乎有些不恰当。但是那些在暗地偷偷摸摸悬赏的家伙说不定比起妖怪来更加的可怕,也不知道他们在见到真正的白王血裔时,还有没有那种一掷千金的勇气。 见他无反应的芬格尔有些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像齐天大圣一样乖乖的听从师弟你的安排了。谁叫你是行动专员,是老大呢……” 他打断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路明非,拿出手机偷偷的向他展示了一份命令书,其内容大概就是命令他作为辅助专员,协助路明非完成特派的SS级任务。 执行部的电子密函有特别的加密鉴明真假,芬格尔的这份自然是真的。至于他是怎么拿到这份特别的辅助任务,大概只有远处的某个正在参加酒会的电子幽灵知道了。当然,这一切都是经过某人的点头的。 不过就是这样,路明非还是以无言的目光看向他这边。 而被这目光所看的芬格尔立即跳起来解释:“你那怀疑的目光是什么?天地可鉴啊师弟!虽然我人是学生会的,但是我的心永远是属于狮心会的!你也不想想,我帮楚子航那个惹祸精真的只是因为我和他的交情吗?”
“没看你。”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路明非看向向他们走来的亚历山大·布林。 老人在他们面前站定,他轻轻的向路明非鞠了鞠躬。 “即使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亚历山大·布宁,和你认识的林凤隆是同事。”
他低下头,就像是因女儿为别人添麻烦而道歉的父亲一样说,“非常抱歉将路先生卷进这麻烦之中,想必这一路让你吃了很多苦吧?”
路明非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不怎么辛苦,睡得还不错。”
布林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对于燕京那边发生的事我很抱歉,林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想。本来路先生作为林的客人,也是我的客人,但是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这边的名额已经满了,暂时还没有空位。”
“那还真是遗憾,那东西的实体是什么我都还没看见。”
路明非说。 “关于这边我再次向路先生道歉,以后有机会一定首要邀请你。”
布宁这样说“还请路先生和我回到莫斯科,到那里后我会安排路先生先去休息,之后再送你回去。”
说这些后他向路明非点点头就回到克里斯廷娜的身边,在和她说着什么。而跟随他进来的士兵们也压送着奥金涅兹三人和列车的机组人员下车,大概是要换乘其他交通工具了。 “他这是要甩开我们啊。”
芬格尔悄悄的凑了过来说,“接下来咋办?我虽然有自信在他甩开我们之后能够悄悄的跟上去,但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一旦我暴露了,你就连捞我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一直默默看着布宁的路明非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默默的说:“……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了。”
接下来,士兵们把所有的人全部转移到铁路之前的另一辆列车之上。在截断铁路的路障之外,停留着一辆先进的列车,奥金涅兹三人被分别押入其他的车厢。而路明非则是在布宁的带领下,来到了一节与其他车厢格格不入,造型有些复古的车厢。 布宁介绍这是他专属的车厢,是在几十年前联合国家还未解体时,领袖们乘坐巡游这片大地时的同款。这次为了送回客人,他特意从莫斯科车站开出,并一路带到这里来的。进入车厢,芬格尔立即开始大呼小叫。 车厢内部的装潢完全可以说是让他看花了眼,车身的外壳更是可以挡住炮弹直射,无论是舒适度还是安全度都是妥妥的爆棚。据他自己说,这就是他梦想一般的车辆,于是在在他自信的询问造价之后,板着手指计算的他默默的去了为他准备的房间,说是不能浪费在这里享受的每一秒。 路明非被分配的房间是这座车厢最大也是最豪华的房间,用布宁的话说这座车厢就是为了他而运来的,理应由他入住主卧。没有拒绝的路明非拒绝了芬格尔想要来长长见识的请求,默默的关上了门。 “……那个拍卖,就是你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吗?”
跟着布宁去自己的房间,克里斯廷娜突然的问。调查员小姐现在扭扭捏捏的,一点也没有最初时雷厉风行的样子。 前面的布宁沉默了良久,默默的答了一声:“……嗯。”
克里斯廷娜默默的深吸了口气,听到其他人说是一回事,而他自己承认又是一回事。 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你知道这是犯法的事吧?而且那个东西……被人称为什么‘停住时间的小罐子’,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这些我都知道。”
脚步停下,这次换布宁长长的呼口气了,“听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有些事我就不得不和你说了。”
他回头看着已经比他高出好多的克里斯廷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后说:“不要想着什么去揭露或者去阻止,有一些你根本就无法想象的存在默许着拍卖的举行。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潇洒至今,而你的安全局同僚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理由。”
他轻轻推开面前的门,清新的香气从房间内溢出,让克里斯廷娜精神一振。 布宁继续说:“我很开心看到你走上正直的道路做个好人,但是安全局里却有人利用你的善良来对付我,同时还让你卷入危险之中,这让我很生气!”
他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起来,但是在看到咬着下唇的克里斯廷娜时,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克里斯廷娜捏紧了手,她强迫自己冷静的说:“去自首吧,我可以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我已经无法脱身了,克里斯廷娜。而且你搞错了一件事……”布宁默默的回头看着她,还是用那种由心疼、欣慰、不忍……柔和而成的复杂眼神。 他说:“这个拍卖背后的存在已经不能适用于世俗的法律了,就算是国家在他们的面前也不是什么太具威胁性的东西。所以,不要去做什么傻事,回到莫斯科后不管你去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要立即从安全局辞职,那些人根本就不安什么好心的。”
深深的看了克里斯廷娜一眼,布宁默默的离开了。 克里斯廷娜进入房间关上门后直接扑在床上,顺手捞过枕头抱住。任由有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香味包围自己。仿佛心灵都安静下来的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混……布宁的出现打断了他们所有人的计划,也包括她的。她根本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抛弃过她的人,更没有办法叫他一声“父亲”…… 把头按在枕头上磨蹭了一阵,她环抱着枕头的手松开,将刚才摸到手里的伯莱塔手枪对准房间一侧的阴影。 “其实在你进来的时候我有向你打过招呼的,只是在走神的你没有听见。”
打了个响指,只有夜光灯开着的房间亮起了幽蓝的火光,路明非的身影出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