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求你救救徒儿家人,此恩此德……”马车里,洪凌波哀求着李莫愁,对于尽孝之事,心意居众人一向乐于成全,一路上也对事情的经过做了大概的了解。洪凌波本是小小山村里贫苦农家少女,和其它小伙伴一样,清贫、艰苦也有着快乐。父亲是宋国厢军中的一员老兵,长年的战火,没有带给洪老汉荣耀的生活,却在一次压远粮草的任务中,被压断了一条腿。没有抚恤、没有补贴,就连三瓜两枣的饷银,也会被上面喝兵血的混蛋扒走,断了一条腿的老兵,能活着回家己经是老天保佑。洪凌波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每天上山拾柴前,残疾的老父亲总是会把头一天从自己嘴里省下的口粮,逼着闺女吃下去,才放心让闺女出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一点无论是什么时代都是这样。父亲虽然残疾,可生性乐观,这也让这个贫苦的家庭能撑过艰难的日子。也许是继承了洪老汉的乐观思想,洪凌波自然讨的左右邻居的喜欢。离小山村不远的镇上是洪凌波经常去的地方,镇上虽比不得县城,可也是五脏俱全,已经算的上是繁华之地了。也不知谁在镇上开了一家花楼,一些镇上的有钱人家经常光顾。乐观的人运气好,洪凌波有幸结识了花楼的女管事。女管事可怜洪凌波的身世,将花楼里所有的浆洗活给了洪凌波。这让洪凌波高兴了好久,花楼里的姐妹也对洪凌波多有照顾,平时总会偷偷的塞给她一点胭脂水粉。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年代,乡绅小吏就是这里的天,洪凌波的苦难就是这些乡绅小吏造成的。这天洪凌波照常前往花楼,送去干净的衣物床单,顺便取回这次要浆洗的东西。刚好花楼里来了贵客,说是贵客,也就是有油水可捞的小吏。洪凌波平时与花楼熟悉,在等待管事结算的时候,就顺手帮忙将后院打扫一下。正敢上哪位寻欢作乐的小吏内急,来到后院,小吏本就是一色中恶鬼,平时也不做人事。一眼瞧见洪凌波,哪里还肯放过,硬是要洪凌波前去作陪。毕竟是花楼里的贵客,洪凌波不能太过得罪,只好委婉的拒绝道:“这位官爷见谅,婢子只是洗衣丫鬟,楼里的姐姐都是花容月貌,您去找他们作陪,婢子只是乡野丫头,怕会怠慢了官爷。”
小吏见洪凌波不肯给,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肯依,当即大怒骂道:“这楼里就是买皮肉的,你不肯作陪,无非就是想要银子,别在哪里假装做贞洁烈女。”
洪凌波见对方骂的难听,只好暂时避开,可没想到这小吏却不依不饶,跟着洪凌波身后不断骂骂咧咧:“一个买皮肉的,大爷又不是没见过,不就是想要钱吗!你自己开价,今天大爷还非要你作陪了。”
面对着小吏无休止的纠缠,洪凌波只能不断的道歉,不断解释,可这名小吏就是不听。眼见洪凌波就是不从,小吏直接抓着洪凌波强拉上楼。洪凌波虽然能干勤快,可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没有小吏力大。拉拉扯扯的被小吏拉走,推进房间,小吏这种色中恶鬼哪里还能忍的住。当下就要强推洪凌波,欲行不轨之事,洪凌波誓死不从,慌乱中拿起怀中剪刀乱刺。这位色欲熏心的小吏做梦都没想到,今日真的碰见了烈女,腹部被洪凌波刺中,鲜血入注。花楼里出了人命,一片混乱,洪凌波也被闻讯赶来的捕快衙役带走。在这个法制极度缺失的年代里,洪凌波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死亡的小吏还是乡绅,押解洪凌波的捕快衙役也与这小吏是一丘之貉。好在老天有眼,押解洪凌波的三人觉得她年纪幼小,没有多少防范之心。这才有洪凌波逃走,被心意居一众救下的一幕。听完洪凌波的讲述,光耀唏嘘不已,这个年代里,悲惨的事情实在太多,无法改变。能做到的是,遇上了就上前管一下,心意居本身就是江湖势力,快意恩仇正好可以管一管不平之事。马车来到小镇,光耀、李莫愁二人顺着洪凌波的指引,直接来到洪凌波的家里。推开门,一股血腥味传来,光耀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洪凌波也面露慌乱之色,疾步冲屋里。“爹!娘!”
撕心裂肺的呼喊,让门口的光耀也感觉到浓浓的悲哀。进屋望去,现场连从尸山血海海中走出的光耀也为之心颤。屋里的破旧的床榻上,稻草垫子上,独腿老汉静静的躺着,胸口已经不再起伏,无神的双眼瞪着房顶。嘴角涌出的鲜血已经完全干枯,骨瘦如柴的身体完全没有一丝好肉,淤青之色遍布全身,肋骨、胸腔完全塌陷,竞然是被人活活打死。房屋的角落里,年迈的妇人双手死死的抓着腰刀,刀刃已经深深的嵌入双手,一双眼睛无法闭上,死寂一片。“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女儿回来了,你们的小囡囡回来了,求求你们说说话吧!······”洪凌波语无伦次的哭诉。心硬如铁的光耀当即转身,冲出屋门,站在空无一人的小路边上,深深的吸气,平复愤怒的心情。半晌过去,洪凌波哭泣的声音渐止,李莫愁抱着已经晕倒的徒儿缓步走出。······山道边,一座新坟立起,一身重孝的洪凌波贵在坟前,机械的往祭火里添加黄纸,没有沉痛的哀嚎,只有那止不住的两行清泪。光耀、李莫愁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做声,没有安慰,只是静静的陪着。一切结束时,太阳已快下山,洪凌波对着新坟里埋着的爹娘,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着光耀二人的身影缓缓下山。只是在山脚,再次转向坟头方向,贪婪的看了一眼,然后,毅然转身,跟随师傅的脚步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