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哲平安无事，老曹心里的兴奋劲儿，简直比自己沉冤得雪还要强烈。毕竟，这样一来，他就彻底摆脱了内心深处的沉重负担，哪怕现在去死，也足以无牵无挂了。所以老曹没有废话，语气纵然虚弱，却很坚定：“姓李的，我清楚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没有更多的奢望，只求痛痛快快的一死，不要折磨我了。你救了我，这条命是我欠你的，现在你拿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哲笑了笑，挑起眉梢：“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老曹回答的斩钉截铁，然后就梗着脖子，等待李哲动手了。“喏。”

李哲冲着旁边的石头和大壮努了努嘴，接下来就见得这两名彪形大汉摩拳擦掌，晃晃悠悠的接近。老曹心头一片凄凉，不过他骨头很硬，仍旧是一副不屈不挠的模样。甚至于还缓缓合上了双眼，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老曹心里直犯嘀咕，又等了一会儿，绑住两只手的绳子被解开，耳畔便传来大壮不耐烦的言语：“你他娘的干啥呢？跟老子在这儿梦游？”

与此同时，石头也气咻咻的骂：“睁开你的狗眼睛，给你递东西，没看着啊？接过去呀！”

老曹迷惘的睁开了双眼，惊愕的发觉，大壮弯下腰，身体前倾，粗糙的大手里攥着一只水壶。由于他身上实在是太臭了，给大壮熏得直皱眉头，觉得晚饭都要白吃了。“嗯？”

老曹当即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偏过脑袋瞧着李哲问，“你这是......啥意思？”

本来都觉得必死无疑了，这咋还给自己送水呢？太奇怪了！李哲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废话没有，直接就问：“你到底喝不喝？”

老曹盯着面前的水壶，喉结滚动，最后把心猛地一横。“罢了，要死也不能做个渴死鬼！谢了！”

他重重的点头，伸手把水壶接过来，咕咚咚的就往嘴里灌。这一壶水终于喝光了，他舒服的打了个嗝。这些天了，寨子里众人恨他入骨，一口水都不给，真要把他给活活渴死了。喝光了这一壶水，老曹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嗓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嘶哑：“我喝完了，现在要杀我么？快动手吧！”

李哲拄着木棍拐杖，笑呵呵的往前挪动脚步。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独自走路比较困难，石头忙不迭凑过去扶住他：“李哥，小心点儿。”

“没事儿。”

李哲慢慢腾腾的挪到了老曹近前，轻轻吁出一口气，旋即也被老曹身上那股刺鼻的臭味儿冲得直皱眉头。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这都什么味儿啊......”大壮捏着鼻子道：“这不要脸的东西，被关在这里，浑身伤口腐烂发脓，大小便也就地解决，没味道才怪了......现在啊，就算是被一头大老虎撞见，都得恶心得扭头就走，没心情吃他......”李哲连连点头：“有理有理。”

老曹有点儿愤怒：“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别在这里羞辱我！”

李哲没再说什么，缓缓探手入怀，将那用大叶子包裹的两块干粮掏出来了，往前递了递：“喏。”

老曹登时就愣住了，眨巴眨巴眼：“姓李的，你这又是要干啥？”

李哲同样是没有废话，直接问：“吃不吃？”

咕噜噜......老曹的肚子叫了，他这些天水米未进，饿得都快发疯了。此刻他见到食物，就好像黄鼠狼见到了大公鸡，两只眼睛里头都冒了绿光。“吃，为什么不吃！哪怕要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老曹再不犹豫，直接伸手就把食物抢过来，撕开外面的大叶子，好一阵狼吞虎咽。李哲瞧着他的狼狈样子，笑得好似大尾巴狼似的，问：“好吃么？”

“嗯！”

老曹重重的点头，由于吃得太急太快，被噎得连翻白眼儿。其实这种草籽磨碎，搅和野菜做成的东西，还不如天灾年间老百姓吃的菜团子，又苦又糙，根本谈不上色香味，比米糠还要糟糕透顶。不过对于整个时候的老曹而言，这样奇妙的滋味，简直堪称无上的美味。李哲又从石头那里接过了水，递给老曹道：“喝点儿水，别噎坏了。”

老曹喝了水，把食物顺下去，说话的中气也足了几分：“李哲，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我的断头饭。我这辈子算亏欠了你，做得不地道，要是真有下辈子，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为你当牛做马，绝不亏你的人情。好了，现在我吃饱喝足，你尽管吩咐手下人，宰了我吧！”

李哲笑了笑，扬起眉梢斜睨着他：“你这条小命，既不能换吃的，又不能换武器，我取了能有什么用？你要真想报答，就好好抓住这一世的机会，别把欠债一杆子怼到下辈子去。”

老曹瞪大了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明白么？”

李哲说罢，冲着石头和大壮吩咐道，“把他带出来吧！”

两名汉子点点头，伸手揪住老曹的衣服就走：“嘿，咱们李哥宽容大度，这才饶你一条小命！”

“姓曹的，你得记得感恩，往后规规矩矩的别生事。你要再敢吃里扒外，恩将仇报，咱就剥了你的狗皮！”

老曹满脸懵逼，就这么被俩人浑浑噩噩的拖出了草棚，扔在外头的空草地上。他身上实在是太臭了，李哲不管别的，首先命令大壮和石头拎来两桶水，给老曹狠狠的浇一浇，驱驱味道。大壮问道：“李哥，他身上的伤口都烂了，必须马上处理。不过现在大家都睡着了，不好意思打扰......”话音还没落，就听得不远外传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嗓音：“要不......就交给我好了。”

李哲扭头循声望去，就见夏梅站在不远外的小树丛旁边，望着躺在地上的老曹，语调轻弱的说道。李哲略作迟愣，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点了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