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过来的，落雪流星鞭安静的躺在她的枕边，阿莫不在，卿云坐在她的床前，绣着东西，见她醒来，放下针线，给她倒了杯水，“姑娘你醒了？”

看到卿云，水夭微微的失神，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的，木然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肚腹温暖起来，才记起，她之前是在兮王府的院子里，跟穆云兮说她要去雁门关抗敌，穆云兮同意了，他们往外走着，之后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这是哪里？”

水夭看了一下四周的摆设，很是陌生，知道这里不是兮王府。卿云放下水杯，道：“这里是杨府，兮王命人收拾好了，我跟阿莫一直住在这里。”

“穆云兮呢？他去哪儿了？我为何会在这里？”

水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记忆有些断片，卿云一开始不肯说，直到水夭沉下脸，责怪她，“姑姑终究跟我不是一条心，你们走吧，以后都无需跟在我身边了。”

卿云走到她面前，端正的跪下，“姑娘息怒！”

水夭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卿云抬起头，毕恭毕敬，“卿云和阿莫这一生的使命都是照顾公主，绝不敢有二心，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一生的使命还是枷锁，怕是只有你们知道了。我不希望你们为了多年前的承诺，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希望你们现在待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你们能做到吗？”

卿云答应，不管她认不认，她的身份都不会变，如此，她的要求又有何难？水夭有些不敢确信，“你们当真只听命于我？”

“是！”

“那赵驹抓我的时候，你们何在？”

水夭想起密室中，跟青柠的对话，问她，“赵驹为何要杀你们？”

卿云伏在地上，没有回答。水夭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回答的意思，只得放弃，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过去的事情，你们不说，我也不想追究，现在我要去找穆云兮，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要用最快的方式到达雁门关，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否则，此生我都不会再见你们！”

水夭的要求有些为难。好在，他们不是一般人，竟还有神通广大的人脉，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了出去。水夭不得不承认，卿云和阿莫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不是西梁人，却对地形非常熟悉，大到客栈，小到路边茶水棚，他们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并且在每到一处都有详尽的安排，换马，换文书，信手拈来，没有任何的阻力，让她节省了不少时间。行程还算顺利，只是，这一路走来，无数的百姓和富户从雁门关外，撤回到关内，看到乞讨的百姓和逃亡的富户官兵，水夭知道，穆云兮的情势十分的危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驱散百姓的，想到这里，水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阿莫提醒她，穆云兮之所以打的如此艰难，肯定是兵力不足，没有外援，他们不妨将路上的散兵游勇收编起来，或许会派的上用场。水夭觉得可取，当下就将逃跑的官兵威逼利诱的聚在了一起。他们分属不同的编制，行为习惯大不相同，就像茄子和冬瓜，强行困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个人算计个人的，还有甚者，竟选择了逃跑，被水夭抓住，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这才打住他们逃跑的心。换句话说，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盘散沙，没有一点凝聚力。一路上不是这不对，就是那不对。水夭带着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行军的速度可想而知。比乌龟还慢！情势不等人，速度慢了，水夭心里就着急，一着急，看到他们犯浑的时候，暴脾气就上来了。这一日，几个官兵因为饭菜不均，发生了口角，差点动手打了起来，水夭赶到，每人三十军棍，严令再犯者，轻则段手脚，重则挖眼睛。那群混账，竟被她震住，听话了许多，惹是生非的人少了许多。之后，水夭又给他们立下规矩，步行最快，最持久者，奖战马一匹，为了得到战马，他们拼尽了全力，水夭当真给最快的买了战马，配了良鞍。得到战马的那个士兵，在这么多人当中，他是最快的，最持久的，水夭公布的时候，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在府衙当衙役的时候，都是被人欺负，被人说笨，今日，他竟得到了战马，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这个荣誉，让他亢奋了一路。尔后，水夭想出了各种办法给他们奖励，比如武功最高的奖，遵守纪律的奖，能掐会算的奖，有千里眼顺风耳的奖……抵达雁门关前，这群散兵游勇全都跨上了战马，速度快，纪律严明，每个人的特长都得到了激发，新加入的被他们带动起来，作战能力不输正规军，俨然一支强大的铁骑。人有了，马有了，还缺少武器。为了武器装备，水夭愁掉了头发。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武器也不一样，适合的才顺手，才会发挥出威力。半夜的时候，睡不着，水夭拿出纸笔，写写画画，熬的眼睛通红，哈欠连天，总算将每个人的武器画了出来，打造的时候又出现了困难，材质的选择引起了争议，讨论了许久，最后敲定，阿莫带着图样去找人打造。十天后，他竟真的带着武器回来了。那一天，每个人拿到属于自己的武器，眼中绽放着异样的光芒，激动的欢呼起来，围起来将水夭抛到空中。阿莫大叫：“莫要伤了我家姑娘！”

那群人竟规整的站在原地，不敢伸手了，水夭重重的跌在地上，差点摔断了腰，“你们这群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阿莫大笑，“还算听话，姑娘应该开心才是。”

前段的路程，一群人在摩擦和争执中度过，后面的路程就顺了很多。赶路的时候，阿莫会在一边指点他们如何冲锋陷阵，如何避敌锋芒保存实力，如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群散兵游勇被训练后，进步很快。晚上休息的时候，阿莫挨个训练他们基本功。历时一个月，他们终于到了雁门关。还未进城，水夭无意中听到葫芦山的人劫了穆云兮准备抗敌的粮食，大怒，“哪个混小子，这么不开眼，什么都敢抢啊？”

果然，她不在，他们就像脱缰的野马，驯服不了了！卿云走过来，问，“我们是先去雁门关还是葫芦山？”

“当然是葫芦山！”

穆云兮没有粮食，他们这一路走来，偶尔遇上几个转移财产的富户，他们顺手劫个财。劫富济贫所得，除了花出去的，还剩下好多，足够筹粮，就是现在人心惶惶，米粮的老板跑的跑，逃的逃，无处筹粮呐！“阿莫，你带人去筹粮食，越多越好。”

棘手的事情，交个阿莫，她总是放心的，“不管筹到多少，两日后必须回来。”

阿莫带着五个人，往城中走去。“姑姑你带着他们去支援穆云兮，要快！”

穆云兮孤军作战这么久，情况很不乐观，北魏的人马一直在增加，她很担心。“姑娘，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要去葫芦山看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乱套了。”

她的马是路上抢夺的汗血宝马，脚程快，转眼间，就到了葫芦山下。山上静悄悄的，山下两个守门的，是陌生面孔，她以前没见过，守门的两人见水夭过来，拦住她，“做什么的？来着干吗？”

“我要上山，找你们当家的。”

俩人对视一眼，色眯眯的眼神在水夭身上来回打量，“哟，这还有送上门来的，下马，先让爷爷们验验货。”

水夭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怒火丛生，抽出鞭子，对着他们两个就打，“不长眼的东西，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敢这么跟姑奶奶说话，活腻歪了？”

俩人被鞭子卷到一边，大门大开，水夭冲了进去。山上的兄弟看到水夭回来了，高兴的冲她挥手，水夭没有回应，直接进了大堂。小月和林仙都不在，李玉山坐在她曾做过的虎皮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旁边还有个歌姬唱着小曲。见她进来，李玉山吓得手里的茶壶都掉地上，摔成了两半，歌声住了，曲也停了，水夭淡淡的瞥了那歌姬一眼，李玉山慌忙让她走了。“主子，你回来了……”李玉山忙舔着脸笑，一脸的谄媚。水夭不接话，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过去。李玉山一步一步的后退，满脸是汗，整个人像是放在火架上烤一般，內焦外也焦。半响，水夭才冷喝一声，“瞧你那德行！老虎不在家，猴子也敢当大王，小月和林仙呢？他们在哪？”

“在……地牢里！”

“李玉山，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将他们抓进地牢，谁给你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