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羽无心已经赶到衡阳城了,两天后,北魏就会发兵,她的时间不多了,阿莫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雁门关的情况不得而知,她拿出一沓密函,快步的向皇宫走去。南蜀帝看完那些密函,沉吟良久,都没说话。赵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内忧重于外患,现在南蜀没有外患,却有内忧,父皇还是觉得南蜀有精力去攻打西梁吗?”
“你何时发现的?”
南蜀帝隐隐有感觉,却笃信兄弟情深,淮阳王也没有做过任何逾越之事,他不想怀疑他,现在面对铁的证据,他有些动摇了。“在西梁,他派人追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当时她其实是怀疑过父皇的,以为他不要她了,卿云告诉她,他们都很爱她,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不想让她回南蜀,回到南蜀以后,经过她和青柠的暗中调查,终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淮阳王赵驹。“此时,先搁下,咱们从长计议,今日刚刚夺回兵权,还不知道有多少真心归附的,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淮阳王定不会轻易的将兵权交出,今日看似是晚儿三言两语将他逼的不得不交,以他的筹谋,必定留有后手,所以,一切待观察之后再做决定,万不可打草惊蛇。”
南蜀帝细细的叮嘱道。“是!”
赵曦想起那天赵驹的表情,并不像是丢了东西很痛苦的样子,父皇这么一说,她又警觉起来,对赵驹的防护还要更加严密才对,“那西梁……”“为了平衡朝堂,只能保持中立,这是朕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南蜀帝慈爱的看着她,目光带着探寻,“你告诉父皇,你真的不喜欢穆云兮吗?”
赵曦默了一瞬,再抬头时,眸光一片清明,“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替西梁和南蜀的百姓谢谢父皇,让他们免于战乱之苦。”
“去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知道,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南蜀,为了百姓,不管有何后果,朕都愿意一力承担。”
南蜀帝对她莫名的信任,让赵曦心底一暖,找到了久违的父爱的感觉,眼眶一红,“儿臣不在的日子里,父皇和母后一定保重身体!”
南蜀帝笑着挥挥手,目送着她离开,女儿长大了,总归是要远去的,只是他们团聚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他很不舍。从皇宫出来,卿云已经备好了马,旁边,赵晚一脸希翼的看着她,“可是妥了?”
赵曦接过马鞭,翻身上马,嘱托道:“照顾好父皇母妃,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一定看住了,有消息我会让隐卫通知你,到时候见机行事。”
“你放心吧。”
赵晚拍了拍胸脯向她保证,“我会给你办的妥妥的。”
赵曦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笑了,“你也要注意安全,如遇危险,就去找周将军。”
赵晚不耐烦的摆手,“赶紧走吧,太罗嗦了!”
赵曦调转马头,与卿云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两边的店铺飞快的后移,赵晚的声音从后面远远的传过来,“一定要将他活着带回来!”
“会的,”赵曦勒住马,默默的说。汴京的使者很快到了雁门关,见到穆云兮也不行礼,还大放厥词,责问穆云兮为何不奉召,语气相当的不客气。穆云兮冷声道:“雁门关一直未见传召,如何奉召?”
“怎么会没有传召?新皇一共下了五道圣旨,快马加鞭的送到雁门关,殿下这么说,是想抵赖吗?”
穆云朔的近身侍卫流觞阴暗的笑了笑,“这种理由也太拙劣了吧?”
“新皇?”
穆云兮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大统领慎言!”
流觞自知失言,忙转了话题,“两位先皇驾崩丧仪,都不见殿下回京,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吧?”
“先皇在世时,曾下旨,命本王驻守雁门关,无召不得回京,本王如此,也是遵照先帝旨意,有何不妥?”
“你这是强词夺理,据我所知,先皇驾崩之前曾传召过殿下,殿下为何不回?”
流觞抓住穆云兮的纰漏,气势凌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穆九爆喝一声,“大胆!任凭你是大统领,也无权审问王爷,王爷乃大皇子的手足兄弟,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
穆云兮一向不愿意用职位压人,今天流觞的态度太过恶劣,他没将他拉出去砍了,不过是看在穆云朔的面子上,他竟得寸进尺了!“流觞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刚才你那架势,是想把我们家殿下一刀斩杀了不成?”
穆九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着流觞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流觞是新皇穆云杰的贴身护卫,穆云杰出事的时候,他竟然被调离了,随后又侍奉了穆云朔,这等不忠之人,应该遭唾弃,永远不得见天日才对,现在竟然敢跑到雁门关撒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穆九,你放肆!我乃御前大统领,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胆敢对我无礼,就不怕被治罪吗?”
“放肆的是你!”
穆云兮骤然起身,厉声斥责,“来人,拉下去斩了!”
“穆云兮,你敢!我是朝廷钦此的使者,你若将我斩杀,朝廷必将追究于你!”
流觞在做垂死挣扎,被侍卫拖出去,手还死死的把着门框,不松手。穆九大惊,“殿下……”杀了流觞,他们就真的说不清楚了。“若本王将你害死新皇的事情说出去,你觉得他还保得了你吗?”
穆云兮冷冽的声音穿过大堂,像一阵寒风卷过,让流觞不寒而栗,“你不要血口喷人!”
穆云兮面对他,冷寂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本王血口喷人?你敢说你没有做过?你以为新皇出事的时候你不在近前,事情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吗?你太天真了,你是新皇的贴身侍卫,职责就是护卫他的性命,即使如厕都不离一丈,却在他丢了性命的时候被调开,这话说出去你自己相信吗?”
“你……”流觞语结,不知道想要说什么,才能阻止他内心的恐惧。“本王不揭发你,只是想弄清楚你这么做的动机而已,”穆云兮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以为五哥为什么会流放?就是跟四哥发生几句口角吗?”
流觞听着遍体生寒,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皇兄为何派你来?他又为何不直接登基,反而坐在储君之位?”
一连串的问题,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此刻被穆云兮提出来,答案呼之欲出,“那是因为……”“因为什么?因为老五是同谋,因为你从中协助!”
穆云兮冷笑,“你们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他流放老五,就是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被指控,派你来雁门关,从你出汴京的那一刻,就注定你永远都回不去了,他知道本王一定会帮新皇报仇,没了你们,他才能安心的坐上皇位,你以为他真的高风亮节,甘心屈于储君之位,而放弃那个仅有一步之遥,且中间再无阻力的位置吗?”
抛出的问题,一个一个被穆云兮点破,流觞面如死灰,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拉下去,斩了!”
穆云兮一挥手,侍卫拖着他就往外走,流觞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殿下救我,我愿意举发穆云朔!”
穆云兮头也不回,声音冷冽如霜,“拖下去,本王怎么会容许你的存在,离间我兄弟二人的情意呢?”
流觞被拖走了,消息很快传出了雁门关,穆云朔的暗探将消息传回汴京,他当即钦点了二十万大军,直奔雁门关,声讨穆云兮。“殿下,大皇子的人已经过了清水镇,正快马加鞭的往这赶,咱们就什么都不准备,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穆九拿着战报给穆云兮看,神色焦灼。穆云兮静静的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殿下!”
穆九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是说,大皇子的二十万大军已经过了清水镇了,刘衡没能拦住他。”
穆九的声音清晰的滑过耳畔,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当初不愿意回汴京,就是不想看到兄弟手足相残的惨状,如今还是避无可避,该来的,终归要来。穆云兮将视线移到窗外,看着巍峨坚固的城墙,怀念起跟赵曦并肩作战的日子,不,那时她是水夭,是她的阿水,现在,再也没有人能跟他一起了。“传令给皇兄,本王要跟他谈一下。”
两日后,穆云朔的大军兵临城下,俩人在两军之间对峙。时隔这么久未见,穆云朔果然跟之前不一样了,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之气,眼中的杀气丝毫不加隐藏,穆云兮垂眸,淡淡的道:“皇兄就这么希望臣弟死吗?”
“不是为兄希望你死,你是自己犯下的错,要自己承担。”
穆云朔拔出剑,指着他,“为了保全皇室颜面,为兄希望你能自裁。”
顾御史忽然从一边冲出来,“殿下万万不可,你是西梁未来的希望啊,你忘了先皇的嘱托了吗?”
见到顾御史,穆云朔看他的目光就像个死人,“你果然还是先本王一步来了,顾御史,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