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苏己脑袋里电光火石。 昨晚的梦并不是梦,就是她再次看到的预言。 裴淮布满血丝的双眼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没能呼吸,扶着方向盘的时候不受控了。 她知道要发生什么…… 那天听完周自成的话她就有所预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瞬间真真实实地到来,她觉得太快了。 其实她根本没做好任何准备。 她走了以后来到现世的妈妈会是怎样,爸爸能不能压制住妈妈的脾气。 卞通会在王博士那儿露馅吗?她小弟到底能不能追到许逆? 裴鸳鸯和臭宝应该不用她操心。 但她还没看到《青丘决》的首映。 全狐狸形态的电脑特效听说很绝,她是真的很期待来着。 而她也还没尝过坐在177层高的餐厅用餐是什么味道,她今早就看到了,裴淮西裤口袋里鼓起的那个小方盒子,但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 就像此刻之后,她是会回到过去,还是就此消失在世界,她也还不知道。 回想上一世的她虽然死于非命,但走得也算淡然,守着她一陵墓的金山银山,无牵无挂。 可此刻的她却做不到了,遗憾很多,而她最放不下的……是她的裴淮。 昨晚的疯狂裴淮能记多久? 她大概会记一辈子。 她让裴淮在她走以后守孝三年,他会听吗? 看他那时的表情,好像是不会听话。 这一瞬间实在太快,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这一瞬她史无前例地想他,好想再见到他。 她给他留了礼物,但忘记告诉他,不知他会不会发现。 车子骤然失灵,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金属剧烈摩擦碰撞,生锈的栏杆钢筋崩裂,巨大的冲击力使她身子后倾,再向前,额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玻璃呈蜘蛛纹碎裂,车子冲出栏杆。 血还来不及流出。 一望无际的海面在夜里一片死寂,墨蓝色的海水仿佛能吞噬一切。 那一幕在她绝美的瞳仁里极速放大,而她,彻底失去意识。 附近的车子全部停下,原本平静的大桥上瞬间乱成一片。 他们眼睁睁看着围栏被撞破,冒出的火星比烟花惊人,那辆全球仅有一辆的跑车飞出围栏,在几秒的停档后……“咚”的一声,直直冲进海里——! ** 时间比预计的过去五分钟,裴淮仍未等到苏己。 他看着窗外。 按说这样的高度、距离,他看不清什么。 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座灯火通明的大桥上人头攒动,警车的红蓝灯快速交替闪烁。 那里发生了交通事故。 地Z海主城,平均每天会都有九个人死于交通事故,而偏偏这一起,被裴淮看到了。 强烈的预感让他心脏剧烈疼痛。 他忽然站了起来,小提琴的声音骤停,修长的腿撞的餐桌一震。 他快速掏出手机,拨通苏己的手机号。 主城这边归属F语。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第二遍。 第三遍。 …… 结果全部一样。 餐厅的经理准备好一切,推着为求婚仪式准备的精美蛋糕车出来,准备请尊贵的客户过目。 却只看到餐桌上摇晃的烛台,和大门口仍然在大幅度开合的大门。 那一晚,主城有一半的人都知道,大桥上发生一起严重车祸。 被撞到的不知是何方神圣,一队队的警车往那边开,大桥两端全线封锁,搜救船点亮整个海域。 留守在帝宫的所有保镖也全体出动,几辆私人飞机连夜从华国飞往地Z海。 苏己看到的那个场景终究是发生了,负责这起交通事故的督察站在离裴淮几米远的位置,犹豫半晌也不敢上前。 没有人敢上前,更不敢同他讲话。 他们能做的只有不停地找。 被撞坏的车子捞上来了,车头面目全非,但苏己不在里面。 裴淮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他几乎不能冷静。 双眼猩红的血丝染红天上弯月,如果今晚找不到苏己,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 而与此同时的A市。 一家同样拥有着高层视野的高级餐厅里,依然是包场,靠窗的位置上,季夕和裴时瞻相对而坐。 季夕素面朝天,刚从剧组下来,没做一点修饰。 头发松松地束在后颈处,脸颊有碎发,笑容恬静美好。 今天的拍摄让她吃力,这会儿才松一口气。 裴时瞻点了几道素菜,都比较清淡,晚上他们吃得都不多。 “这次回国……能待多久?”
季夕问他,没抱太大希望,语气也算淡然。 裴时瞻将消过毒的餐具一一烫过,“今晚就要回去了。”
“……”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过后,季夕弯了弯唇,“那就今晚。”
“我想喝点酒,陪我喝完再走,好么?”
裴时瞻看着她,“好。”
…… 喝了酒季夕感到放松,对钢琴师的那架钢琴产生兴趣。 她拿着酒杯过去,钢琴师微笑点头,礼貌让开座位。 裴时瞻在这时接到公事电话,在这儿接有些扫兴,“你先弹,我去外面接。”
季夕坐在钢琴前冲着他笑,“正好我练练,等你回来,弹给你听。”
裴时瞻在离开餐厅的路上接起电话。 他走到餐厅外才停下,电话里无非是些裴氏海外的日常事务,很快就说完了。 “不好意思杜女士,今天餐厅被这位先生包场……” 身后服务生毕恭毕敬的声音响起,裴时瞻下意识回过身,杜湄兰正巧看到他。 杜湄兰穿着正统的银白色套装,踩着高跟,臂弯上挎着只同色系的包包。 丝毫不浮夸,但气质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里面的是阳春白雪,外面的是霸气女王。 杜湄兰表情怔了一瞬,而后不着痕迹地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那种来自老朋友的问候。 “昨天刚回来,今晚就回去了,”裴时瞻问,“你今晚有应酬?”
杜湄兰意味绵长地勾了勾唇,“原本是想在这里,既然被你抢了先,我就只好改地方了。”
裴时瞻抱歉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在这时,杜湄兰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今晚的甲方,可看到号码皱了下眉。 “帝宫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