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试过怎么知道？”

王译当时还说过这么一句话。　　卞通真的试过。　　就在他真正跟小灵仙初识的那一世里。　　那一世他真的相信，只要不管世俗的眼光，哪怕只有一世能在一起，他们也不要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他们住在信息闭塞的小村子里，环境清幽，风景秀丽，是像世外桃源一样美好的地方。　　他们的宅院是他亲自找人兴建的，跟他的农家院不同，那座宅院里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　　因为卞通的样子不会变，永远停留在二十几岁的样子，这注定了他们没法有固定的交友圈子，更不能频繁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内。　　当时的小灵仙是京城最有前途的琴女，为了他甘愿归隐田居，当时这件事在京城特别轰动，喜欢他的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能让他为之放弃大好前途，放弃名利与虚荣，放弃京城的所有富华和那些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钟灵毓秀。　　而卞通给不了她人前的光芒万丈，也总会在别的地方补偿她。　　绫罗绸缎是连当朝妃子都得不到的好物，各种稀世珍宝也只为博她一笑。　　后来他们过了几年神仙眷侣的日子，他对她的好总能弥补一切她所失去的。　　可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小灵仙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　　他问她是不是有烦心事，她说没有，只是长大了，总不会一直像小女孩的时候那样天天对着各种事情傻笑。　　然后那一天，村子里来了个戏曲班子落脚，里面的琴女认出小灵仙，那琴女曾视她为偶像，一直希望有机会能见她一面，没成想来到这儿后真的让她遇到。　　机缘巧合下的结识，让小灵仙平淡的日子激起波澜。　　从那之后，琴女经常来找小灵仙。　　聊天的内容从跟她探讨琴艺，慢慢变化至当初她为何要离开京城。　　小灵仙带她见了卞通。　　当时的小灵仙年芳二十三，而卞通二十五岁。　　两人站在一起别提多蹬对，如果要给梁祝里人物拟出具体的形象，琴女认为一定就是眼前两人的模样。　　琴女当即就明白了，她偶像的决定不是冲动，更没什么值得惋惜的，如果她也能遇到这样的如意郎君，什么前似锦前途，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放弃。　　她的崇拜，她的羡慕，给了小灵仙极大的信心。　　那段日子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卞通知道她喜欢带着他去见那个戏班子的人，便配合她的要求，几人饮酒谈天、交流创作，卞通为他们付账，所有人对他都是极其夸赞的。　　后来戏班子要离开去往京城，琴女问小灵仙有没有再重返京城的打算，如果有的话可以跟他们一起走，带着卞通一起。　　小灵仙婉拒了。　　为爱她可以放弃一切。　　戏班子的人都羡慕她和卞通，还将她的事谱成曲子，带回京城传唱。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小灵仙是为了什么才离开京城的，被她的故事感动。　　小灵仙也重新找到心里的支点，每日看着卞通，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样子，看着别人羡慕的目光，她相信她的决定一定没错。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年，直到小灵仙眼角出现第一缕皱纹……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悄然绽开缝隙。　　卞通给她买最好的保养品，那个朝代所能弄到最好的东西。　　一开始效果还不错。　　三十岁在古代，已然是妇人的年纪，但小灵仙肌肤娇嫩胜雪，甚至一度比她二十出头的时候更加惊艳。　　跟卞通在一起尚看不出年纪差异。　　但年华终会老去，她每天花费在护肤保养上的时间越来越多，需要变卞通为她弄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她选择不要孩子，她说女人有了孩子更会显老，卞通都听她的。　　可后来她发现，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不过是让那一天的到来延迟而已。　　都是在自欺欺人。　　她越珍惜自己的容颜，当时年华老去，一切崩坏得便更加彻底！　　那个朝代的条件有限，没有现代各种医美科技，四十五岁的小灵仙跟卞通站在一起，已然一对母子。　　见到小灵仙的人仍然觉得她漂亮，但只是一位漂亮的“徐娘”罢了。　　小灵仙渐渐不再出门，不再见外人。　　当年琴女为爱隐退的神话消失在市井间。　　卞通从不嫌弃她，他见过太多人在他身边衰老，甚至是死去，所以跟小灵仙在一起的第一天起，他便知道会有这样一日，而且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小灵仙仍然秀丽卓越。　　但小灵仙不这样认为。　　她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　　她没法忍受自己年老色衰，而卞通仍然俊朗如初，他一直留在最好的时光里，只有她一个人被时间驱赶前行。　　她脾气渐渐暴躁，古怪，那天卞通买了她喜欢的糕点从外面回来，却看到一地狼藉，宅子里的丫鬟说她把所有铜镜都摔烂了。　　而她躲在房间最昏暗的角落里哭，不让任何人把窗帘打开。　　卞通拿出糕点哄她，她抓着他手，几乎神经质的语气问他，为什么给她买的是糕点，而不是珠钗，以前的时候，每次从市集回来，他都会给她买珠钗，是不是觉得她太太丑了，戴不了珠钗？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卞通只温柔地说，珠钗也买了，只是要按照她喜欢的样子重新改良一下，过几天才会去取。　　本来是想当惊喜送她的，没想到她问了，害得他提前说。　　小灵仙问是不是真的，她高兴极了。　　卞通抱着她，说他会永远爱她。　　小灵仙幸福地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却看到卞通如艺术品般漂亮的手、而自己手上筋脉曲张，骨节变大，还有难看的斑点，以后会越来越大。　　笑容停在脸上。　　……　　后来卞通亲手为她打造朱钗，细细的圆锥尖头带着倒勾，别在发髻上十分牢固。　　那是他送给自己心爱姑娘的礼物。　　却不成想，竟让他永远失去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