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有所不为江远峰和于岚说完话,正准备去食堂吃饭,这时工作人员来说,有人找他。江远峰心想这两天还真是事多,各种人找到这儿来。还好这次来的人是个男的,正是丑男程茂生。程茂生看起来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丑了。头发又乱又油,本来就小的眼睛里布满血线,一副几天没睡的样子。身上的烟味超级重,熏得江远峰这个会抽烟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合同我给你弄好了,你看看。”
嘴上说要看,却没有递过来的意思,接着说道,“我还没吃饭,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瞧这意思,江远峰要是不带他吃饭,这合同他就不准备给江远峰。本来江远峰是准备到食堂随便吃个工作餐就算了,但想着第一次和程茂生吃饭,还是得吃点好的才行,不然显得太过寒酸。“行吧,那你想吃什么?”
江远峰问。“西餐。”
程茂生道。江远峰都愣住了,他还真是不客气!认为新天地财大气粗,所以趁机痛宰是吧?“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程茂生有些尴尬地补充了一句。“方便,没什么方便的,那就去吃西餐。”
江远峰来到于岚的办公室,程茂生来了,他想要吃西餐,问于岚要不要一起去。于岚马上拒绝,“和你们吃西餐有什么意思?你们只配吃肉包子!”
她今天脾气很大,说话也伤人,江远峰不敢招惹,就灰溜溜地退了出来。然后开车载着程茂生来到滨海一家不错的西餐厅,程茂生也不点什么其他的,就要了牛排和意面。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江远峰都不太喜欢吃西餐和喝洋酒。总觉得那味道和自己习惯相差甚远,再好再贵的西餐也吃不出太多的感觉。把菜点完后,程茂生终于是把装着合同的文件夹递给了江远峰。江远峰抽出打印好的文件,细细地读了第一页。虽然之前于岚就说过,程茂生是一个很才华的人,但江远峰读了他写的合同后,还是惊为天人。首先就是非常专业,还有最大的特点就是‘细’和‘坏’。‘细’指的当然是合同照顾到每个细节,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坏’其实也还是体现在细节,几乎每一条款都暗藏玄机。江远峰前世也是富商,也签过很多大合同,所以能看出这合同中的很多给对方设置的‘陷阱’。一但产生纠纷,有打官司的必要时,这些‘陷阱’会发挥巨大的作用,让对手输得一塌糊涂。也幸亏是江远峰经历多,能看得出来。如果是普通的小商人,是看不出这合同里的那些陷阱的,根本防不胜防。程狼狗果然名不虚传,真他妈坏。但是江远峰好喜欢。看完之后,江远峰不动声色,抬起头问程茂生,“味道如何?”
“不好吃。还不如吃肯德基。”
程茂生如实回答。江远峰差点笑出声来,“那为什么你要来吃西餐,我以为你喜欢。”
“太贵,我平时吃不起,所以想试试。反正是你付钱,不好吃也没关系。”
程茂生说。江远峰点头,“你倒是实诚,我也不爱吃。”
“合同写得怎么样?”
程茂生问。江远峰挑了一根意面塞进嘴里,淡淡应了一声,“还行。”
程茂生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显然他是在质疑江远峰的专业水平。他熬了一宿,精心拟出这一份合同,他认为几乎是完美的合同,江远峰竟然认为只是还行?“你怕是没看懂,这合同在滨海没几个人能写出来。”
程茂生有些不满地说。“我看懂了,第三十二条,第四十九条,第五十一条都有明显的文字陷阱,也是这份合同最精妙的地方。这样说吧,如果日后对薄公堂,这份合同能保证我们稳赢不输,还能让对方陷入被动。”
江远峰淡声道。程茂生的小眼睛亮了一下,心想江远峰还是能看懂嘛!“那你说只是还行?你觉得可以更好?”
程茂生不服气地说。“要听实话?”
程茂生点头,“那当然。”
“合同整体很好,但攻击型太强。如果对方也能看出你暗设的陷阱,会认为我们对合作没有诚意。这是一份并购合同,是和我们的合作伙伴签的,签完以后我们要一起共事的。但你这合同处处攻击,暗藏了那么多陷阱,处处暗算合作伙伴,那还怎么精诚合作?”
江远峰说。程茂生愣了一下,觉得江远峰说的有道理,但又好像觉得完全是谬论。“合同当然是要往利于自己这一方来考虑,如果对方有异议,再作修改也不迟。难不成我起草合同的时候,还得先为对方考虑?”
程茂生不服气地说。“当然得为对方考虑!让对方看到我们的诚意,然后我们保证不吃亏的情况,双方平等地签约,达成双赢。你这种合同的风格适合于对赌性的项目,而且对手是很强的那种。现在我们合作的对象处于弱势,我们就不能再落井下石,处处挤压对方的空间,这不符合商道。”
程茂生听了,久久没有说话。然后还是不服气地反驳,“商战即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为什么要替他考虑?”
“那我现在付费给你帮我起草合同,也是一种商业合作,我们如果处处算计对方,你以后还会和我合作吗?”
江远峰反问。程茂生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说的不是专业问题,是态度和格局问题。”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其实说白了就是该赚的钱一分不少地赚,但也不是什么钱都赚,就算是商业行为,也得有所为,有所不为。”
江远峰道。江远峰是在提点程茂生,因为前世程茂生就是什么案子都接,什么钱都赚,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么好的人才,如果让他不那么极端,是可以重用的。他可以坏,但要在底线之内坏。江远峰可不想程茂生这把利刃伤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