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人呢,还有没有要干的?”
中介负责人,瞥了一眼剩下的外地打工者,态度颐指气使的问道。对于这种语气,我已经见怪不怪,大城市的本地人,自古就有种高高在上。昨晚那旅店的前台是这样,现在这中介负责人也是如此。“那……那个,我想问一下,工作时间是怎样的?”
一个肤色黝黑,非常瘦的小个子,哆哆嗦嗦的问道。他的年纪和我应该差不多大,看样子也是来自偏僻的农村。或许是自卑,他站在角落里面,根本不敢抬头说话。眼神不停的闪烁,完全不敢正视别人的双眸。“工作时间?看不出来你个外地佬,还挺讲究的。”
“你们这种打杂的操作工,还想像公务员一样,朝九晚五,上五休二?”
“别磨磨唧唧的了,要干就是全月无休,十二小时两班倒,爱干干,不爱干赶紧走!”
负责人不屑的打量了这个小个子一眼,恶狠狠的说道。在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廉价劳动力。我们这样的外来打工者比比皆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外地人就不是人?”
“狗蛋咱们走,有什么好狂的,大不了咱们回老家!”
这次开口的,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他和名为狗蛋的懦弱小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仅体型高大,面相也尤为的凶,一点不像是好惹的主。看这模样,两人应该是老乡,一起出来务工的。“大壮,算了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我老爹常年生病吃药,不管什么工作,我都得做。”
小个子咬紧牙关,主动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和年纪。穷人为了生活,只能够接受不公平的待遇。这,就是现实。看着狗蛋这憋屈的模样,大壮虽然有不忿,但还是留了下来。乌泱泱的一片人,最后只有我们三个,愿意去做操作工。“哥们你好,我叫大壮。”
“以后,咱们就是工友了。”
五大三粗的大壮,主动的走过来和我握手。他虽然脾气非常的躁,但为人却尤为的友好。都是穷乡僻壤的憨厚老实人,没有任何的坏心眼。“我叫叶秋,很高兴认识你。”
我先后与大壮,狗蛋握手,简单的聊了几句。正如之前所说,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哼哼……”可就在此时,周围却有人冷哼了两声。“你哼什么哼?”
“怎么的,对我有意见?”
大壮典型的是个暴脾气,看到有人用不屑的眼光打量我们三。立刻就扬起了拳头,作势就要吓唬那人。“我哪敢对你有意见呐,我是笑你们,简直就是三个名副其实的大傻瓜。”
“累死累活也就算了,才三百块一个月,你们还屁颠屁颠的,以为捡了大便宜!”
“你们知不知道,厂里给的原始价,起码一千一个月,中介从中抽了最少七成!”
开口的老哥,年纪比我们三个要大上很多,也是外地来的。但是看样子,他打工的经验,比我们要多得多。“不瞒你说,我来这中介公司,其实就是探探底、找个门路。”
“等会儿我直接去那车灯公司应聘,工资绝对是你们的三倍还不止!”
老哥耸耸肩膀,典型的老江湖。“什么?”
“奶奶的,竟然抽老子这么多钱!”
大壮一听,立刻就怒了,转身就去质问那负责人。然而,那中介根本没有逃避,点点头直接承认了。并且还将我们三个签好的合同,扔到了桌子上。“你们要是不愿意干也行,先交三千的违约金,我立刻放你走。”
大城市的工作,不同于乡下的打零工。哪怕是操作工,都得签字画押,按合同办事。之前询问姓名和年纪的之后,我们三个人都签了名字。其实,那就是卖身契,签了就无法再反悔。“妈的个巴子,老子乡下来的,不懂什么叫违约金。”
“你黑心的抽了七成的钱,老子就是不干!”
大壮作势就想去抢桌上的合同,准备撕个稀巴烂。可就是此时,面前忽然闪出四个保安,直接就拉住了他。大壮拼命的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控制住了。“我警告你,别在这里给我耍横。”
“你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我管不着。”
“只要签了字,那就得按合同办事!”
中介态度非常的强硬,一点没有怂的意思。怼到大壮的脸上,大声的咆哮着。顺带着,还狠狠的瞪了我和狗蛋两眼,以示警告。我虽然心中也很气愤,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让自己那么天真,那么着急的就签了合同?别说是三百块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那也得干。要不然的话,那就掏出三千块的违约金,为自己赎身。可我们三个,估计身上的所有钱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一百块。除了忍气吞声,自认倒霉外,别无他法。“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了。”
“现在,就送他们三个走。”
中介对着保安摆摆手,示意立刻送我们离开。我能怎么办?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坐上了一辆白色的破旧面包车,被送往工作地点。狗蛋叹了一口气,同样没有挣扎,钻进了车里面。大壮虽然一直在折腾,但因为不占理,怎么闹也无济于事。就这样,我们这三个蚂蚱,还没有同甘就先共苦了。一刻钟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公司,占地有上千亩。才进去,就看到面前的行政大厦,尤为的气派。我立刻停下脚步,好好的打量一番。谁知身后的中介,立刻就泼了盆凉水。“别痴心妄想了,这行政大厦里坐着的公司高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们这种乡下土包子,那是专门进来做流水线的,那里的车间才属于你们。”
中介指了指角落里的仓库房,将我们三个往里面领。我摇摇头,苦笑一声。曾经我,也幻想过考上大学,然后找个体面的工作。坐在这种行政大厦的办公室里,穿个西装,打个领带。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迫于家庭和生活的压力,我只能够外出打工,做最底层的操作工。那所谓的体面,可能这辈子都与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