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到我家来要债。“强哥，你大人大量，再宽限我几天。”

“你放心，我用人格保证，绝对不赖账。”

“等我拿到工钱，第一时间就主动的还给你。”

父亲点头哈腰，不停的向这位强哥说好话。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债，全是之前他染上赌瘾欠下来的。虽然家里面帮着还了一部分，但因为数额巨大，依然欠不少。“叶中华，你娘的怎么还有脸说，再宽限几天的？”

“你自己说说，这笔钱我借给你，是不是有大半年了？”

“我包养的情人马上要生二胎了，你今天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

这个刀疤脸强哥是混道上的，身后的女人和小弟一大堆。且不管他说的生二胎是不是真的，看这架势今天是非要到钱不可。“向华强，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不讲道理！”

“我现在是真的没钱，你如果真要我这双手，拿去就是！”

父亲一直卑躬屈膝，好说歹说，可这个强哥根本不听。泥菩萨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逼急的父亲，直接就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任由这个强哥砍。“你！”

刀疤强根本没想到，父亲会突然犯浑，他气的是咬牙切齿。“叶中华，你别跟我来这一套。”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砍你？”

这强哥作势那抡起斧子，半空中挥了挥，比划了两下。他以为，父亲会像过去那样，老老实实的认怂。可今天，父亲硬气了一把，一点没带怕的。“来吧，砍！”

父亲怼到刀疤强的脸上，生怕他不砍。“好啊，你这混不吝，耍无赖是吧？”

“哥几个，给我砸他的家，使劲的砸！”

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不要命的。显然，现在的父亲，就归属于不要命的那一类。刀疤强也不敢真的就乱来。毕竟，法律摆在那里，恶意伤人最少得进去蹲个三年五载的。只见他直接大手一挥，命令身后的小弟将桌子椅子全砸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是砸家中值钱的东西？原因很简单，一贫如洗的破瓦房里面，根本就没有啥值钱的。但凡是有的话，也早就被那些债主拿去抵债了。“别，千万别动手。”

“这里有一千块，你们先拿着。”

“剩下的钱，我们一定想办法凑。”

就当刀疤哥，准备乱来的时候，母亲从屋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她拿出了一个布包裹，拦在了那三四个小弟的身前。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交出去，父亲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然间抢了过来。“你个婆娘干什么呢，这钱是给瓜娃子存着的。”

“他的腿一直有伤，后面还要去医院定期检查。”

“这群人要我的手，给他们就是，反正我是个废人。”

父亲拿着布包裹，像是攥着传家宝一样，死死的掖在怀里。任由那刀疤强身后的几个小弟再怎么抢，他就是不肯松手。这一千块钱是他近几个月，每天起早贪黑干工地赚来的。他并没有再去赌，而是想要存下来，给我定期去医院复查。说实话，看着父亲那誓死不肯松手的模样，我真的非常感动。鼻子一酸，忽然有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父亲过去虽然非常的混，但我知道他是真心疼我的。嚷嚷了那么多次，不让我上学，可每次去学校里给我请假的人，还是他。知道我全年级考了第一名，他嘴上说着百无一用是书生，但夜里总是拿着我的成绩单傻笑。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明面上总是对我泼冷水，但实际上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现在，他宁可自己的双手被砍了，也要把这一千块留给我复查。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可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爸，钱还给他们吧，我的腿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且，我身边有钱的，自己可以去医院复查。”

我立刻拉住了倔强的父亲，想要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布包裹。“瓜娃子，你别骗我，我知道你在外面赚钱不容易。”

“我这辈子是毁了，但是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能够将就。”

“我希望我的儿子，走出去人模人样的，而不是一高一低的瘸子！”

父亲死死的攥着那一千块钱，一字一顿的说道。“爸，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

“我还指望着你，继续干工地赚大钱呢。”

“你这要是双手被砍了，不仅一分钱挣不到，我们还得伺候你。”

我知道父亲的性格，一直是吃软不吃硬。于是，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停的劝他。渐渐的，父亲的态度没之前那么强硬了。我一看有戏，赶紧趁热打铁，又劝了他几句，总算将一千块要了过来。“这些钱你先拿去，剩下的我会帮我爸还。”

“我现在给你打个欠条，你过年的时候来取。”

说着，我就拿起纸和笔，写了个条子，按了个手印。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就此偃旗息鼓，消停下来。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刀疤强，根本就不买我的账。“嘶啦……”只听见一声响，他两手一摊，直接把欠条给撕的稀碎。并且，面目变得尤为的狰狞，像是要吃人一样。“你个瓜蛋子算什么东西，我为何要相信你？”

“刚刚，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两千块一分都不能少。”

“要是你们没有的话，我现在就把东西砸了，把房子拆了！”

这个刀疤强，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就是要钱。他文化程度低，根本就不识字，才不管什么欠条，眼睛里只有钱！